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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气

白敛尘一刻也等不了了, 就算没到辰时，他现在也要打破结界，冲上太吾山。他慌张地从客栈里冲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地到了太吾山山角下, 脑海里都是泽方写下的那封信。

他说“愿我留下的，大多迟疑，时常不确信，但希望我父亲回来的, 始终很坚决”。

他说“我不想亲眼看到你被打败”。

泽方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知道世人想复活他父亲的决心，也知道历来世间只许一个白泽神兽存在着。

泽方说肯为他拼命的人，只有白敛尘。可就是这样，白敛尘还当着他的面丢失了一条尾巴, 若他是泽方，该有多失望才是。

就连唯一一个站在已方的人, 立场都没有那么坚定。白敛尘每次想到这，就几乎要心痛得呼吸不过来, 他终于明白泽方近日来的颓然是怎么回事了。

他也明白泽方的突然振作是怎么回事了, 泽方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毅然决然地跟着他来了太吾山。

可泽方不能死！

白敛尘扶着树干停下,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脏疼得厉害, 眼睛酸涩着, 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

他头一次意识到, 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是选择汀羽, 还是泽方。

可这根本没有选的必要, 他对汀羽只是愧疚，这种愧疚一部分是汀羽的恩情，另一部分源于泽方，是他害得泽方失去了父母。如果当年他没有踏入结界，根本不会引来巫铩，汀羽和楚晴晴也不会死！

至于他对泽方，除了愧疚之外，还有包裹着一层喜欢，可能这种喜欢是在云舒阁里靠着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也可能是在他丢失的那些记忆里渗透出来的，总之他喜欢泽方，很喜欢，比泽方所想的还要喜欢。

他拼尽全力想要复活汀羽的原因，连白敛尘都不能否认，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泽方。

他想把“家”还给泽方。

现在却告诉他，要杀了泽方，才能复活汀羽，他是死都不会这么做的，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心魔这么做。

天光彻亮，白敛尘站在太吾山的结界前，眼神倏然变冷，狂风卷着沙石，在天地间肆虐，但在遇到白敛尘的时候，纷纷绕开。

“风来。”

……

半个时辰之前。

心魔被白敛尘戏耍了一通，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回天机阁就已经出手打断了好几棵树。

他不得不承认，白敛尘作为另一个他，实在太了解他出手的每一个瞬间了，甚至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躲开他的攻击。

假若白敛尘拼死一战，心魔有信心胜过他，可偏偏这人只是躲，像条泥鳅一样烦人得很。

心魔咒骂了白敛尘十来遍，心里这才舒坦了些。等到怒火稍微消退了些，他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白敛尘无缘无故来耍他，是不是太无聊了点？

心魔回想起被打碎的结界入口，以及白敛尘刻意的引导，忽然意识到了不妙，沉着脸又加强了封印，然后飞快地回到天机阁。

他料想到有人溜了进来，想过是薄焕，又或是司烨玄清，但他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泽方，更没想到的是，泽方就坐在天机阁的上座，等着心魔回来。

心魔没有太吾山里关于白敛尘和泽方的记忆，但他从折连殿逃出的那一瞬间，有什么缠绕在他身上的东西，被倏然扯断。

他想起了山谷里，他和泽方相处的点点滴滴，而眼前的少年，比起那时要高了不少，大概要超过他了。

可这并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喜欢上泽方的人是白敛尘不是他，在复活汀羽、楚晴晴的这条道路上，心魔比白敛尘要坚定得多。

他抬手握剑，正准备让泽方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后者就抢在他开口之前，很平静地说道：“你回来了。”

那语气，落到心魔的耳朵里，就跟在问他“吃了吗”“我还没吃呢”“要吃点什么吗”一样。

真是个胆大无知的人！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处在什么样危险的境地里？

被这样挑衅，心魔实在忍不了，冷冷地剜了泽方一眼，然后他就发现，后者好像真情实感地没在害怕。

他这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而且他还发现，面前这人不仅不害怕，看着他的目光里还有探究和好奇。

好像在说“咦，另一个白敛尘？”

事实上，泽方现在确实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心魔，他还是第一次和白敛尘的心魔相见。

对方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从外貌上来看，和白敛尘几乎无差，不仅是脸是相同的，他们穿着打扮也是一模一样。

这和时深、时深的心魔并不一样。

而且泽方发现，眼前的心魔更接近山谷时期他遇见的白敛尘，脾气不太好，总是一副挽起袖子就要打人的模样。

“你倒是胆大，真不怕我杀了你？”心魔举起手里的剑，对准了泽方。

然后他看见泽方忽然歪了一下脑袋，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唤他：“白敛尘？”

心魔一愣，呆呆地看着泽方。

过了一会儿，心魔反应过来，暗骂泽方真是个狐狸精，还对他使用美人计！他又不是白敛尘，他才不会中招！

“我不是白敛尘！”

于是泽方又开口道：“白敛尘。”

“都说了我不是白敛尘！”

泽方一脚踏上作死的边缘，“白敛尘白敛尘白敛尘。”

“……”

心魔气得炸毛，“你果然和一百年前一样烦人！”

泽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道：“还说你不是白敛尘。”

这下真把心魔气得无言，他只见过否认心魔是本尊的人，还没见过硬要给心魔扣上本尊这顶帽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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