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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春之交,我正惯例性身体不适,被无辜波及后根本没法休息,直接生了场大病。
那些人活像是我欠了债似的一个劲上门骚扰,精力不济的我无奈接连换租,尝试应聘的几份新工作也被搅黄了。
一味支出很快让我的经济状况陷入窘迫,加上好不容易找到的愿意收留我的房东再次不堪其扰,告知我三天后必须搬走……一连串变故逼得我有一刹那情绪崩溃,控制不住爬上了出租屋的天台。
刚来临的春天给小小的城市披上一层绿纱,夜色里看不真切,唯有冬季恋栈不去的寒意渗透全身。与大都市横滨不同,城里人们休息得早,我站上来时只剩零星几片亮着的区域,凛风扯着黑暗呼啸而来,吹乱头发和衣摆。
我当然不会跳的。
虽然失去了一段记忆,但残留的情感仍在提醒我,我曾经无数次站在了悬崖边缘,还是选择活下来……正因为爱并非身外之物——这份不会随父母一起前往彼岸的、如横滨的海一般深切的爱,至今仍在我的血脉里奔流。
明白这点的我,才会一次次在死亡前停步,热泪盈眶地回头拥抱生活。
可是,即便怀抱着绝不会跳下去的自信,却由于太过痛苦而一时没有下楼的勇气,只是呆呆坐在楼顶注视下方,直到风把脸颊都吹痛。
收容所的电话就是在这境况下响起来的。
除开在城里应聘外,我在网上也投过简历,选中收容所,是因为职位介绍上写着:“辅导员是救助他人的工作”。
“我想成为离岛医生,和爸爸妈妈一样,去救助别人!”——年幼的我曾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直到此刻,我还怀抱着同样的妄想。
冻僵的手慌乱掏出手机,我两手捧着它凑近耳朵。
那头的招聘主管嗓音温和地说:“甘小姐,您有照亮他人的才能。欢迎您加入我们!”
我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只记得自己由于坐太久而全身发麻,挂掉电话后攥紧手机,脱力地滚下天台边缘,回到楼顶。
夜晚还是那么冷,我跌坐在地,靠着冰块似的矮墙怔了一会,捂住嘴哭了出来,哭得满手是泪,几乎是半爬半摔地回到租住公寓。
第二天,整理好行李、满以为要开启新生活的我乘船离开小城,跨海奔赴孤岛。
然而,登岛之后,所谓“专用于特殊人士休养疗愈”的收容所让我大失所望。比起想象中温馨专业的疗养机构,这里更像是一所敷衍伪装过的监狱,连身为员工的辅导员都犹如被软禁般困在了岛上。
心态大差的我颓丧了很久,幸亏遇到爽朗又坚强的前辈。
现在回想起来,孤岛生活远比我最初悲观断定的美好。有悉心照顾我的前辈、热情敦厚的杂货店大叔、和蔼体贴的农园婆婆……公园长椅最适合赏花,沿着密林小径能找到各种惊喜,走过沙滩可以揽蔚海入怀——
春光跟着三月停驻在窗前树梢,绽出簇簇绮霞似的花朵,与黄昏的云霓融为一体。
我终于整理完苏醒的记忆,即使“读心术”的恢复同步带来了高烧,也止不住想要微笑的心情。
发热引起的轻飘飘的错觉更助长了这份愉悦,我忽视掉脑海里又开始吵吵闹闹的人格们,想起多年前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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