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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兄弟

常青到永泰茶寮时他二弟已经候在里头，茶寮不大只有一层，所谓雅间儿也只是用一架竹屏封和大堂稍微隔开。

茶寮大堂里有人唱曲说书嘈杂热闹，隔开单独一桌作阻挡外面视线之用，常青只有一侧耳朵尚存听力，多处声响混杂时就觉嗡嗡的听什么都不大清楚。

看见一位陌生男子坐在屏封后，陆芷附耳告知这位就是常二公子，常青立即面带笑容高声招呼：“二弟，好久不见。”

常二公子是常青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单名一个洪字，容貌与常青有几分相似，但个头比兄长矮些。他衣着朴素坐在桌前独自饮茶，对兄长突如其来的热情问候似颇感意外；站起来深揖一礼：“常洪见过王爷，王爷安康。”态度非常疏远。

常青想上前扶弟弟阻其行礼，但被常洪后退一步避开。常青只得率先落坐，然后让二弟也坐下与他说话。

常洪盘膝坐好开始起壶斟茶，低头垂眸专注茶道，完全没有想要和兄长交谈的欲望。

常青略显讨好的挂起张笑脸，倾身询问：“父亲身体可好？”

“一如往常，谢王爷关心。”常洪神态冰冷，对常青这位大哥的厌恶之情全写在脸上。

常青讪笑着饮茶掩示尴尬，没话找话继续询问：“家里人都还好？”

常洪轻声哼笑：“都很好，幸得先皇御赐田产，父亲也还有俸禄傍身，不至于全家去喝西北风。”

常青闻言再撑不住笑意，蹙眉追问：“家里日子过得很艰难？”

“也还好，典卖些家当，总算还能过得去。”常洪惜字如金，但句句锥心。

常青原想家人怨自己，只要他好好认错，总不至于连话都说不上，但看常洪架式早不把他当家人。

常氏一族世代为官，子弟皆以做学问报效大邺为己任，既不从商也不务农，因常青造反家人却站错队，隋万春登基后将常氏子弟全部罢官除职一噜到底。

当时外人看在眼里只觉隋万春出于一时义愤为竹马出气，待常青立后，与家里关系缓和，常氏一族总归还能复起。

但时隔经年隋万春无论与常青关系如何，分明早把姓常的这一家子“世代忠臣”抛诸脑后，常氏家道中落已成定局。

而常青也没有如初所料登上后位，虽封王却释开大把兵权，还娶了个无权无势身份尴尬的亡国质子为妻。他这样怎能不叫亲人兄弟失望透顶？

兄弟二人对坐半个时辰，无论常青说什么都被常洪一句话怼回来，直至他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常洪将乏茶泼尽，神情尽显疲惫：“王爷若无吩咐示下，常洪自当告退。”

常青怔怔盯住他半晌，最后泄气般垂首喃喃道：“是我对不住家里，请二弟帮我向家里传达歉意。其他……也就这半年，大约也没办法做出什么补偿。若父亲……父亲……我仍希望能见父亲一面。”

他说到后半截时思绪已逐渐混乱。常青此刻内心充斥愧疚与不舍，只知半年后要么被迫改名换姓入宫为妃，或者与廖星野逃出邺都，也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总之半年之后于常家来说再无常青此子。一切语言皆感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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