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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城怔了怔，不自在地挣开他的手，道：“不是我，是张笙。”

一听不是顾安安 不舒服，宋司尘松了口气，而后才反应过来。

张笙？

那不是《司尘安安》的男主角么？

程萌萌拧着眉，看向宋司尘的目光带着防备。

她不明白宋司尘是什么意思，安安姐好不容易从过去中走了出来。

可是，刚刚在台上，宋司尘的举动，明显就是又要把安安姐带入深渊。

“张笙，原本叫张俊笙，张笙是化名，”顾安安 言简意赅，解释道：“《司尘安安》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

当时，顾安安 决心进入娱乐圈，却不知道该拍什么，在医院中无意遇见了张俊笙。

而后，她才知道，《司尘安安》这部小说，是张俊笙和他的女朋友，林雪儿的故事。

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张俊笙以林雪儿的口吻，把他们的故事写了下来。

张俊笙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靠意志强撑着，就是希望能有人还原《司尘安安》，能还原，他们的故事。

哪怕知道那个人不是林雪儿，他也希望，能再看看她。

或许是顾安安 身上有什么地方和林雪儿相似吧，张俊笙见到她的第一面，便讲了他们的故事。

顾安安 听完便怔住了。他和她的故事，有着相似之处，只一瞬间，顾安安 便觉得深深触动。

故而，顾安安 才会决定拍摄《司尘安安》。

今天，才会播放第一集，张俊笙这个时候想见她，结果，不言而喻。

他快撑不住了。

顾安安 不欲跟宋司尘接触，然，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她没办法拒绝。

一个小时之后，顾安安 ，宋司尘和陆晨希到了一间病房。

病床上的男子因为化疗过的原因，头发已经没了，瘦的皮包骨，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俊朗。

顾安安 见过他以前的照片，和林雪儿的合照，男俊女美，一对佳人。

病房里，还有一个男子，长相俊雅，却有些憔悴。

顾安安 知道，他叫做许墨，是许墨琦的原型。

“顾小姐，”张俊笙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声音很小，有气无力地，“你来了，谢谢。”

“不用，”顾安安 摇了摇头，上前两步，低头看着他，“撑不到了么？”

“咳咳，”张俊笙想笑，却没有力气，“撑不到了，不过……我看到了花絮……很像她，谢谢你。”

许墨坐在一旁，沉默着。

张俊笙又看向宋司尘和陆晨希，目光似乎有些缥缈，说道：“谢谢你们。”

两人默然，不知该说什么。

来的路上，两人便已经了解了整件事情。

“我……我可以……咳咳，跟顾小姐单独说几句么？”一句话，似乎用尽了张俊笙的力气。

几秒钟之后，病房里只剩张俊笙和顾安安 。

“顾小姐，”张俊笙看着她，目光有些怀念，顾安安 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看林雪儿，“她的日记，你……你看过了？”

为了让顾安安 更好地还原林雪儿，他把林雪儿的日记给了顾安安 。

从日记中，顾安安 能清楚地知道林雪儿的所有想法。

欣喜，难过，兴奋，绝望。

可以说，顾安安 把林雪演得这么好，有这本日记的功劳。

日记中，有一句话，顾安安 记得很清楚。

林雪儿写着，小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她跟张俊笙说，她不要当倾国的美人，太招摇了，她要安安，倾了张俊笙那座城就够了。

林雪儿看似果敢，其实却是一个温婉的女子。

张俊笙说，“你跟她很像，我看得出来。”

“不，”顾安安 摇了摇头，道：“我跟她不一样，我宁愿倾国不安安，我的男人，要么得到最好的我，要么我就名扬千里，让他走到哪，都要听到我的名字。”

张俊笙似乎是怔了怔，而后缓缓笑了，像是想通了一般。

“是啊，你们不一样，”他的语气很轻，“我的雪儿，是独一无二的。”

林雪儿做到了，她倾覆了张俊笙世界里的满座城池。

顾安安 沉默，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小姐，”张俊笙说话突然有力了起来，连憔悴的面色都红润了一些，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你和宋影帝，不该错过啊。”

首映仪式，他也看了。

“我和他没什么关系，”顾安安 垂眸，清澈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后恢复澄澈，“你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么？”

“没有了，谢谢你，”他道，笑容浅浅温柔，“她孤单了那么久，我还去陪她了。”

顾安安 知道，他撑不下去了。

顾安安 也知道，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自己跟林雪儿并不像，只是存了一丝念想。

顾安安 还知道，他看到V博上的花絮，才终于懂了，林雪儿，无人可以模仿。

因为，那是独属于他的倾国倾城。

顾安安 离开了病房，看向一脸难掩悲伤的许墨。

“他……”许墨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消了声。

许墨对张俊笙，从羡慕嫉妒，到恨，再到惺惺相惜。

毕竟，张俊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跟他有相同绝望的人。

因为，他们都深爱林雪儿，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是爱情。

“他说，他要去找林雪儿了，”顾安安 眼眶有些热，“他又比你早了一步。”

许墨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曾经说过，张俊笙不过是比他更早遇到林雪儿而已。

现在，张俊笙还是比他早了一步。

“谢谢你，”许墨哑着嗓子，有些哽咽，“谢谢。”

“不必。”

顾安安 摇了摇头，身后的宋司尘和陆晨希都有些沉重，而程萌萌，早已哭红了眼。

离开时，陆晨希看了看宋司尘，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

他似有预感，没有人，能够插进两人之间。

宋司尘一直跟着顾安安 。

“宋司尘，你到底要做什么。”顾安安 本身就有些难受，见宋司尘一直跟着她，越发觉得恼火。

“我……”宋司尘张了张嘴，“你别难过。”

“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会难过。”顾安安 冷笑，作势要离开。

宋司尘脸白了白，眉眼染上一抹痛心，正想快步追上去，不料，突然眼前有些模糊。

宋司尘的身体本就虚弱，一直都在强撑着，此时情绪波动过大，更是一阵阵的眩晕。

耳边，突然响起了顾安安 的声音。

“宋司尘！”

慌张，嘶哑，恐惧，全没了平时的优雅端庄。

程萌萌尖叫出声。

“安安姐！”

宋司尘微微回神，晃了晃头，入眼的一幕，让他只觉得心神俱裂。

“砰”

“安安！”宋司尘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躺在血泊中的顾安安 ，眼前只剩一片血色，“安安，安安……”

他红着眼眶，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顾安安 脸上，晕开了血色的花。宋司尘惨白着脸，整个人都在不断地打颤，乱了心神，失了理智。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顾安安 的名字，支离破碎，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做？

眼前，只有脸上染着血的顾安安 ，禁闭着眼，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

程萌萌抖着手，泪水模糊了双眼，有些看不清手机屏幕。

她摁了好几遍，才摁对号码，“喂，救护车！这里有人出车祸了！”

……

救护车很快赶来，医生连忙上前，要把顾安安 抬走。

宋司尘突然抬头，猩红着双眼，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嘶吼着，“别碰她！”

“宋司尘！”程萌萌哭喊着，“你要害死安安姐么！”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宋司尘，他面容猛地狰狞，而后又一脸的惊慌，抱着顾安安 的手更紧了，看着医生，“求你，救她。”

宋司尘一辈子只说过两个‘求’字，第一次是跟顾安安 说的，第二次，是为了顾安安 说的。

医生怔了怔，而后不住地点头。

他看过宋司尘的电影。

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个一脸清冷淡漠的男人，也会有这种祈求到绝望的目光。

救护车到了医院门口，顾父顾母，洛斯洛洺，米依儿和安然都听到了消息。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下出的车祸，还牵扯到了顾安安 和宋司尘，流传速度可想而知。

顾洁儿和米依儿已经哭的站不起来了，多亏顾晟睿和安然搀扶着。

洛斯全没了平日的沉稳，红着眼眶，狠狠地一拳打在宋司尘脸上，洛洺同样歇斯底里地冲他吼着，“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害死她你才甘心么？”

宋司尘没有说话，也没有躲，更没有理会面前的人，嘴角青黑了一片，双眼紧盯着被抬出来的顾安安 。

顿时，谁都忘了责备，一路跟着跑到了手术室门口。

不多时，白崎和江医生也闻讯赶来。

白崎从没见过这样的宋司尘。

蹲在手术室门口，抱着头，周身的气息绝望而又沉重，像身处深渊看不到光亮一般。

“阿尘……”白崎艰难开口，正对上宋司尘的眸子，更是狠狠地僵了僵身子。

迷茫绝望地近乎破碎一般，像失了整个世界。

“江医生……”宋司尘死寂的眸子在看到江医生的时候猛地亮了一下，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哽咽着呜咽，“救救她，救救她……”

顾洁儿见过江医生，知道他的医术，顿时从顾晟睿怀里挣脱出来，苦苦哀求，“江医生，救救我女儿，求你救救她……”

江医生连连点头，换了消毒服，进到手术室里。

“不会有事的，”顾晟睿搂着顾洁儿，一向严峻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担忧，“江医生在，不会有事的。”

十分钟后，江医生走了出来，众人急急将目光看向他，然，江医生并未说话，而是径直走到洛洺面前。

“我需要你帮我，”江医生看着他，“他们的水平，不够。”

洛洺一僵，闭了闭眼，然后猛地睁开，咬着牙，“好。”

洛家世代学医，到了这一代，洛斯主攻心理学，洛洺，主攻外科。

然，整整两年，洛洺没有碰过手术刀，若非江医生的这句话，只怕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曾经，他被称为‘神之手’。

两年没碰过手术刀，洛洺不是没有害怕。

他怕，最后，顾安安 会在他手下闭了眼。

可是，他知道，江医生既然会这么说，只有一个情况。

情况已经危急到一双手处理不过来了。

因为顾安安 ，他放下了手术刀。

今天，为了顾安安 ，他不会让自己出差错。

一听江医生的话，顾洁儿直接晕了过去。

连江医生都没有把握么？

顾晟睿一惊，连忙叫来护士，把顾洁儿安顿好，安然见状，借口让米依儿照顾顾洁儿，也把她支走了。

毕竟，顾安安 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怕她受不住。

米依儿知道安然的意思，抹着眼泪，拉着程萌萌离开。

她们在这，只会添乱，让他们更担心，莫不如等他们的消息。

宋司尘蹲在一边，失了魂魄一般。

顾晟睿看着他，内心的愤恨愈发强烈，却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手术室门口，眸中满是沉痛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

江医生和洛洺走了出来，宋司尘猛地站起身，有些眩晕却毫不顾忌，而是定定地看着江医生。

“没事了。”江医生说道。

顾晟睿和洛斯闻言，脸上染上喜色，松了口气。

宋司尘脚步踉跄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而后抵挡不住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昏了过去，亏得白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江医生更是脸色一变，上前。

场面又是一阵混乱。

顾安安 刚被推出来，宋司尘就被江医生推了进去，洛斯和顾晟睿有些惊讶，却只当是宋司尘也受了伤。

十天后，顾安安 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顾安安 眼神很迷茫，顾洁儿喊了她好几声，才见她回过神。

顾安安 的右腿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剩下的都是内伤，不过经过江医生和洛洺的手术，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就可以了。

病房里，所有人都在。

确认了顾安安 已经没事了，几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妈，”顾安安 抬眸，看向顾洁儿，“我有事跟您说。”

顾洁儿怔了怔，看向顾安安 黯淡的眸子，点了点头。

她的担忧，终究还是发生了。

几人相互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走出了病房。

屋内只剩顾安安 和顾洁儿。

“妈……”顾安安 开口，声音有些空洞，有些嘶哑，因着说话牵扯到身体的伤口，有些疼，“我看到宋司尘快要被车撞了。”

顾洁儿应了声，看着她，目光泛着心疼担忧，还有数不清的复杂。

“我推开他了。”顾安安 声音低低的，突然哽咽，抬手捂着脸，“我怕……”

那一瞬间，顾安安 害怕了。

她不是害怕车祸，而是害怕宋司尘受到一点点伤害。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身体快过大脑，直接跑过去推开了宋司尘。

被撞飞的一瞬间，她庆幸。

幸好，受伤的人是她，不是宋司尘。

幸好，她爱的人，没事。

她压抑尘封的情感，顷刻把她淹没。

她恍然大悟，她还爱着宋司尘，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还要爱他。

什么放下了，什么了断了，都是在自欺欺人。

那些所谓的解脱，不过是她为了逃避，而催眠自己的结果。

顾安安 咬着唇，没有哭出声，只是泪水模糊了双眼，沾湿了指尖。

“妈……”顾安安 哭着，“我放不下他，我爱他，我爱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彷徨失措，她无助祈求。

顾安安 的哭声很压抑，顾洁儿知道，她是怕外面听到。

“妈，”顾安安 突然抓住了顾洁儿的手，紧紧的，语无伦次，“妈，你催眠我吧，我不要爱他，我怕，我怕，我不想记得他……”

顾安安 像找到了希望一样，求救般地看着顾洁儿。顾洁儿心中泛疼，拍着她的手，语气有些清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安安，冷静点。”

顾安安 微微闭上眼，精致的脸上全是隐忍痛苦。

“安安，”顾洁儿双手覆上她的眼，感觉到掌心微微湿润，越发心疼，“你真的决定了么？”

黑暗中，顾安安 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惊恐和心痛席上心头，痛得她连呼吸都快做不到了。

她知道，催眠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忘了宋司尘，忘了这个人，这些痛苦就没了。

可是……她不舍得，不舍得忘记宋司尘，哪怕痛到窒息，痛到绝望，她也舍不得忘掉这个人，忘掉他们之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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