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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噩梦

裴绱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场景如同走马灯般过境，影影憧憧，他在混沌中跌跌撞撞，却始终找不到尽头。

一会是陈国旧疆里裴家的院子，一会是万人横尸曝野的战场，一会又是交战之时，燕国卫止少年策马，斩敌的意气风发模样。

城门紧闭，长河落日，只有裴绱独自一人，提刀站在苍茫的原野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只瞧见黄沙苍原上，一轮无暇洁白的圆月悬在湛蓝的天际。月光惨白，好像此刻他的脸庞，苍白如纸。

又回来了。

纷杂斑驳的梦境里，他看见了陆隽的脸。

那个受尽陈国百姓爱戴的太子殿下，亲口对他说：“裴先生，你随孤赴燕，同孤谋划，孤许你一生无忧。”

循循善诱，像极了蛊惑。

可裴绱哪里想要什么一生无忧，他的一生早就破碎、腐烂了。他只是没有活下去的目的和欲望了而已。

裴家独剩他一人，其它都葬在了战场上。

裴家世代为将，战功赫赫，民间声望极高，受尽爱戴和追捧。树大招风，功高震主，皇帝容不下他们，就像谢长喧容不下卫止那样。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他自小就知道。

所以裴家渐渐衰微时，他并无意外。陈国皇帝已经仁至义尽，尚且给他们一家忠勇留了个名垂青史。

父亲早料到有这样一天，因而选择了保住裴绱。自幼服药，以至于身子孱弱，借此来打消帝王的猜疑，为裴家保住最后的根。

父亲与兄长的死讯传入陈国上京，举国悲恸。

裴绱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任何人了。

直至陈帝忽然病重，陆隽揽权上位，暗中掌国。

没有人知道，那一碗葬送帝王前路的毒药，是太子陆隽一手谋划，又由裴绱，亲自送入年迈的君王口中。

陆隽说：“裴先生，孤同父皇不一样。你不是想报仇么？孤助你报仇，一个一个除尽那些人。只是，也请您帮孤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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