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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好冷

她的世界里万籁俱寂。

慕容绾只是觉得很累，她几乎都要没有力气去呼吸。可却又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疼痛，也没有令人作呕的凌辱。

那一日慕容褚来见她的时候，明明都还看似一切正常，身侧还跟了两个人。但她心里很清楚，就是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刻，太过安生和平静，那便是最大的不正常。

她分明前脚刚收了温棠念及她身子送来慰问的许多东西，不久后便听见温家倒台，温棠被软禁的消息。她们都是这权力的囚鸟，哪怕费尽全力，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

前朝剩下那些毒瘤一个个先后落马覆灭。从充州的吴松开始，到尚书佘誉，随后是楚家，温家。她心中那点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招招致命。

下一个，就是慕容家。

她是慕容褚一母同胞的妹妹，知道他的不甘心，知道他为撑起整个家族吃了多少苦，也知道他在背地里做了哪些勾当，又是如何通敌叛国。

明明那一日慕容褚还来求她，明明那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会死。

慕容绾双目无神地睁着，彻底不再作任何无畏的反抗，五感尽失。她不知道这样绝望又恶心的侵犯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听不见心急如焚的纪禾冲进门看见这幅场景的那一刻，瞬间爆发出的，绝望而又痛苦的悲鸣声。

近乎濒死，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少年人像来索命的恶鬼，绮丽的眉眼间戾气浓重，全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一把拽过佘尝狠狠扔在地上，顷刻间爆发的可怕力量，竟是生生震碎了佘尝手臂的筋骨。

佘尝还没来得及吃痛，脸便生生砸到坚硬的地上。鼻骨与牙齿齐齐被撞碎一样，口鼻都是充斥的浓重铁锈味。佘尝狼狈爬起来，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害怕。仓皇回首，甚至还来不及遮掩自己的身躯，便看见身后的少年悄无声息提起刀，往自己这里一步一步走来。

“别……别。别过来……”佘尝敢如此嚣张，就是认准了今夜无人。可他真没料到纪禾会回来，脸色几乎瞬间煞白，毫无血色。

瘦削的少年郎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那样可怕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抽筋拔骨。佘尝身体抖得像筛糠，他慌不择路，竟是被纪禾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死气生生吓得失禁。只是一个劲往后面没命地缩，便逃跑便发抖，要哭出来一样，“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

没用。

去死吧。

阴影逐渐笼罩在他身上，这是死亡来临前的宁静——寒意刺骨。

纪禾满身都是寒冷的白雪，漆黑的碎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湿漉漉的。一如他漆黑的眼眸，潮湿的，冰冷的，破碎的，空空荡荡。

直至痛苦的尖叫和求饶声最终归于平静，他始终一言不发，一刀，一刀，又一刀，毫无感情地砍着那个早已经死透的禽兽，浑然不觉。尸体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几乎成了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肉。

大雪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在空中被狂风卷得纷纷扬扬。太黑了，瞧不见任何颜色，只是黑，或是比黑更浅淡的灰。

半晌，纪禾手中沾满鲜血和碎肉的剑“哐当”一声落到地上。他近乎呆滞，茫然无措地迅速脱下自己干净的外袍，跌跌撞撞跑过去，把慕容绾从头到脚都仔仔细细裹得干净。

这个从懂事起便被训练来不断杀人的杀手，竟也会恐惧，也会住不住地颤抖。他只是视若珍宝一样搂着几乎快碎掉的她，不敢用力，拼命压抑着心脏几乎被撕裂的疼痛。

慕容绾像死了一样。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他像看不见这些一样，只是搂着她，执拗地搂着她。自欺欺人一样喃喃自语，“……别怕，别怕，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没有人可以的。别怕……”

他这一辈子，从未感到害怕，或者是任何的后悔。

从幼年成为组织里万里挑一的高阶杀手，武功高强，潜伏入永国，或者是替温轼盯着慕容家的动向。他不信任谢长喧的人，不信任温轼，还自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她。

是，毕竟他年纪轻轻便名震四方，立下汗马功劳，前途无量，何其自负。从来没有失算过，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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