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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蓝翔毕业的
程倾阳扔编织袋的声音不大, 却被老妇人听到了，老妇人停住唠叨的嘴，先是看向编织袋，这才想到什么, 忙一把将编织袋拉开, 露出一大堆的土豆。老妇人神色焦急的在土豆堆里翻来翻去, 忽地翻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来, 面露惊喜，忙一把抱紧自己的怀里, 又想了想，将塑料袋掖进自己里面的衣服中，确保掉不下来, 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程倾阳，似乎有些茫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等了几秒钟，她才大喊一声：“妈呀，救命恩人啊！”
说着, 她就想要松开一直拉着栏杆的右手，却发现右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黏在了栏杆上，想试图站起来, 却发现自己的腿也不受控制了, 虚软颤抖，根本就站不起来, 她忙又去拍打自己的老伴, 骂道：“你是死人啊, 人家救了咱们的命，还不赶快去给磕头！”
那大爷如梦初醒，申请恍惚的拿下口中的小烟袋，想要从驾驶座上爬下来，张玄玉忙阻止：“没事，都是小事，老人家不用下来。”
那大爷实在人，再加上腿上也很乏力，就当真又坐了下去，拿起烟袋继续抽着，只用眼神透露出他的感激之情。
老妇女狠狠瞪了那大爷一眼，又尝试了下，这下右手可以从栏杆上取下来了，只是还有些痉挛，无法抻平，她就右手蜷曲着给程倾阳和张玄玉分别作揖，作完揖，似乎觉得力度不够，又想要在后斗上跪下来，吓得程倾阳和张玄玉忙一左一右的去拉她。
老妇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谢谢你们了，你们不光是救了我们两个老的，还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我的小幺妹，正在医院里等着我们去交钱做手术呢。”
一听这话，张玄玉忙说“我们就是举手之劳，正好看见了，老人家不用这样客气的。”
程倾阳查看下拖拉机，确认拖拉机没受什么损失，但是看那大爷的状态，如果这样上路，恐怕还会出问题。
就建议说道：“两位老人家还是先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那老妇人立刻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不行，我幺妹等着救命呢，我们是回家给她取钱的，得交上钱人家才给做手术尼。”说着，又去拍打老大爷的后背：“你这个没用的，快，快去摇车啊，幺妹等着救命呢！”
那老大爷没说什么，放下烟袋，扶住拖拉机的扶手，右腿往下伸，触到地上，左腿跟着往下，谁知道，被用过支力的右腿忽地一软，老大爷整个人就往前倒去。
程倾阳叹了口气，扶住老大爷，让他靠坐在脚蹬上：“您看您的胳膊一直在抖，怎么能控制得了方向盘？”张玄玉接口对老妇人说：“大爷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你们这样上路很危险的，如果再遇到危险，可没有我们能救你们了。”
那妇人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掩面而哭：“可是……可是我们家幺妹还等着救命呢。”
，张玄玉没去过医院，但大概知道现在的医院遇到情况危急的病人是先抢救后再付费的，也想不出来什么病急在这么一时半刻的动手术。就不由得问那老妇人：“你家幺妹身体哪里不舒服了，需要动手术？”
那妇人抬起头来，先转头看了眼老头的方向，见他又掏出烟袋来开始“吧嗒吧嗒”抽旱烟，似乎被自己这边的谈话一点都不关心，老妇人心头的火又开始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她强压着怒气想了想，说：“大夫说是叫个拦……拦啥子盐。”
“阑尾炎是吗？”
“对，对就是个阑尾炎。”老妇人说着，又怕两人听不懂，就接着说：“阑尾就是那个肠子头，那个地方有炎症了。人家大夫说了，如果不做手术，那个肠子头化脓破了，里面的病菌出来，就会把肚子给感染了，严重的话，会要人命的。”
妇人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打个颤，又将目光投向老大爷，恨恨的说：“这半天了，歇够了没？”
那大爷沉默不语，一口一口的吸旱烟。
旱烟的味道特别冲，呛得程倾阳咳嗽两声，忙站到车头的方向去，张玄玉也走到他旁边，程倾阳隔着一段距离问妇人：“您女儿手术时间安排好了吗？”
老妇人点头：“安排在后天下午了。”
既然医院把手术安排在后天，说明幺妹的情况并不严重，这两位老人这急迫的焦急的样子……
程倾阳和张玄玉对视一眼，一时有些无语。
“哗”
天空中忽然下起雨来，像是谁的恶作剧一般。雨点很大，并不密集，但砸在头上很有些重量，微疼。程倾阳等人被淋个措手不及，连忙抬起头挡住往头顶上落下的雨。抬头看天，天空还是湛蓝的，太阳也照常升着，就只有他们头顶上面出现了一片厚厚的黑云彩。
这雨，也来得太随意些了吧？
看到他们几个狼狈又吃惊的样子，妇人终于笑了起来，她坐在那里不遮不挡，笑着说：“我们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的，说下雨就下雨，说天晴就天晴，我们都习惯了。”
正说着，雨忽地就停住了，就像是忽然间关闭了水孔头一样。
“快看”
稍远一点的灵素忽然欣喜的指向远山之上的一片蓝天处。
程倾阳和张玄玉赶紧看过去。
只见一道巨大的彩虹桥挂在天空上，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清晰而鲜艳。
程倾阳笑说：“据说看见彩虹就会遇到好运气呢。”
一个哭泣过后的沙哑声音插话道：“那都是糊弄人的，我们这儿的人天天都能看到彩虹，也没见有什么好运气。”
程倾阳语塞，蠕动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张玄玉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一场突如起来的大雨，浇熄了程倾阳想要对老妇人说出口的劝阻的话。而大雨和彩虹的先后到来让他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换个角度去想，自己的父母对待自己也是如珠如宝，小时候看到自己被碰破了快油皮都心疼得不了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两位老人对待子女的心情就和自己的父母是一样的，只是太疼爱子女而已，何必去太过苛责两位老人家呢？
程倾阳想至此，心中有了个主意，就随口和张玄玉说：“要不我帮开拖拉机送他们去医院？”
张玄玉瞪大眼睛：“你，你会开拖拉机？”
程倾阳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我在技校里开过的。”
“咦？你学的什么专业还开拖拉机？”
程倾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挖掘机驾驶与修理。”
“噗”
张玄玉笑喷出声：“不会是在蓝翔学的吧？”
程倾阳就怕听到这样的调侃，所以从来不说自己所学专业，没想到张玄玉也是这种表现，真是高估他了，不由得嗔怪的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下：“不是，是我们县的技校”。
张玄玉捂住嘴，偷偷笑，说：“你是学的挖掘机，怎么会开拖拉机呢？”
程倾阳：“那会我们学校有台淘汰的拖拉机，我跟同学们没事就开着在学校里跑，那东西比挖掘机好开多了。”
张玄玉就点头说：“行，既然你驾驶技术比较好，那可行，不过……”
张玄玉抬头，看见那位大爷的烟袋锅子被雨水浇熄，此时正在拖拉机机身上敲着，将里面的烟沫敲出来，从那时快时慢的节奏中，就可以听得出来，这位老爷子的手还在颤抖着。
那位老妇人用手扒拉着被淋湿的头发，一边偷眼瞪向老大爷，嘴里喃喃偷骂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张玄玉把目光收回，对程倾阳继续说：“不过，如果出了事故，可能就需要你承担责任，也就是赔偿。人心复杂，有时候，做好事也要付出代价。”
程倾阳之前没想那么多，听到张玄玉的话，心下一沉，他有些迟疑了，想起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救人反被讹的事情……
这与之前抢回孩子的性质不一样，那个是在攸关生命情况紧急的情况之下，可以叫做见义勇为，而现在这种情况不涉及生命也没多着急，顶多就是给一个焦虑的老人以安慰，顶多算是做件好事。
到底应不应该去做呢？程倾阳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师父。
灵素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还在欣赏彩虹。她身上也被淋湿了，但并没有去擦。淋雨，看彩虹，这对她来说，都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了。记忆并不美好，愁苦、悲惨、生离死别……便愈加衬托出此时此刻的美好。
国家强大，人民富裕，社会安定。
灵素脑中忽然闪过那些衣衫褴褛，满脸脏污，挎着土枪，精神饱满，对她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的，一个一个脸孔，那是她救下下的，她都记得的。就是他们，用鲜血和智慧铸就了这样的太平盛世。
程倾阳头一回看见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静谧悠远，像是在追忆着什么，这时候的她，不是仙人，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十八岁的少女。
等灵素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就察觉到了程倾阳的视线。
程倾阳见师父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就小跑着过来，站到灵素面前时，忽又觉得就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来询问师父的意见，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灵素在等着他开头，程倾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师父，你说我该不该帮助他们？”说着，就将有可能发生的最坏的后果跟灵素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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