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的确,若参照说明最详的嘉庆(1796~1820)《国朝宫史续编》与内务府造办处的档案记录,可以确认紫光阁重修落成后陈列的西师战图,不但已经没有以功臣为核心的《马瑺得胜图》与《得胜图》/《达瓦齐图》的贴落,选择描绘的战役也不再包含格登山与呼尔满两役。《国朝宫史续编》的记录虽然可能因乾隆四十一年(1776)为添绘平定金川战图预先加盖抱厦有所调整,而与《钦定日下旧闻考》的记录略有不同,但因其附有乾隆御制诗可以推测画面内容,故抄录于下。
东尽间……东壁,绘伊犁全图……;西尽间北壁,回部全图上,圣制副将军富德奏报拔达山汗素尔坦沙献逆贼霍集占首级并以全部纳款称臣信至诗……楼上中间……北壁,平定西陲凯旋图上,圣制上巳日凯宴成功诸将士诗并序……;东次间北壁,西陲献俘图上,圣制午门受俘馘诗……;东尽间东壁图上,圣制黑水行……;西次间北壁,平定回部郊劳图上,圣制郊劳出征将军兆惠、富德及诸将士礼成纪事诗……;西尽间西壁图上,圣制富将军富德等追及两河卓木于阿尔楚尔,大胜回军捷音诗。
也就是说,紫光阁内的大幅战勋图共有七幅(见表4-2)。[56]这些内容与档案记录乾隆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着郎世宁画伊犁人民投降、追取霍集占首级、黑水河打仗、阿尔楚尔打仗、献俘、郊劳、丰泽园筵宴七张绢画“十分接近,[57]很可能就是同样的画作。描绘的分别是乾隆二十年五月清军渡过伊犁河,沿路回民迎降;[58]乾隆二十四年九月于今阿富汗东北的巴达山汗素尔坦沙输诚,呈献霍集占首级;[59]乾隆二十三年十月于黑水(库尔喀喇乌苏,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依连哈毕尔尕山北麓,喀喇乌苏为蒙古文黑水之意)、[60]乾隆二十四年七月于今帕米尔八帕之一的阿尔楚尔帕米尔追败霍集占;[61]乾隆二十五年正月于北京紫禁城午门献俘、二月于北京良乡郊劳、三月于西苑丰泽园锡宴。[62]倘若如此,那么最初以《阿玉锡持矛荡寇图》与《玛瑺斫阵图》长卷来表扬阿玉锡与玛瑺,乾隆二十五年三月也于紫光阁张贴《马瑺得胜图》与《得胜图》/《达瓦齐图》贴落,但随即同年四月就另行制作七张完全与这两位武将无关的绢画,使得后来的紫光阁战图记录中已完全不见两人的踪迹。
换个角度来说,紫光阁战图在去除功臣得胜图的同时,发展出了结合战争场景与典礼主题的新战图组合,为之后的铜版画开先例。前两幅在《国朝宫史》中名“平定伊犁图“与“平定回部图“,《国朝宫史续编》中称“伊犁全图“与“回部全图“,可以说两图都是平定准部与回部的象征。虽然此二图在档案中被称作“伊犁人民投降、追取霍集占首级“,《国朝宫史续编》未记录前者御制诗,但后者图上的乾隆诗“圣制副将军富德奏报拔达山汗素尔坦沙献逆贼霍集占首级,并以全部纳款称臣信至诗“与铜版画《拔达山汗纳款》题诗内容相同,很可能两画描绘的即是铜版画《平定伊犁受降》与《拔达山汗纳款》的受降与输诚之战场仪典。第三、四幅在《国朝宫史续编》中并无特定名称,但档案中“黑水河打仗、阿尔楚尔打仗“明言打仗,前者的御制诗也与铜版画《黑水围解》相同,[63]两幅应该就是类似铜版画《黑水围解》与《阿尔楚尔之战》,描画双方战斗场景的图绘。其中紫光阁与铜版画黑水之战的乾隆题诗甚至为同一首,也可见两者的密切关系。最后三幅“献俘、郊劳、丰泽园筵宴“,则是接近铜版画最末《平定回部献俘》、《郊劳成功诸将士》、《凯宴成功诸将士》,刻画战胜回到首都后乾隆亲自举行的军礼。
相较于前章所述《初定金川出师奏凯图》四卷的命师堂子至礼、长安御饯、归诚奏捷、苑西凯宴,紫光阁战图的“伊犁人民投降……丰泽园筵宴“虽然延续了第三卷归诚奏捷“画番酋匍匐归降“与第四卷苑西凯宴的典礼组合,但紫光阁战勋图的仪典完全舍弃命将出征的典礼,将焦点改放在战后的典礼。除了原来已有的凯宴,还增加了献俘与郊劳,应该是为了强调皇帝对出征将士的慰劳,并突显平定准回战役的成功。以郊劳而言,其乃“国朝定制,凡出征有功凯旋至京师,命廷臣以茶酒出郭迎劳,其有擒贼灭冦立勋尤大者,皇帝亲行郊劳,并令成功将领行抱膝跪见礼,以示优异,典礼至为崇巨“,[64]乾隆非但亲自迎接,还特地兴建郊劳台。[65]就献俘来说,虽然《皇朝通志》的排序中献俘在郊劳之后,“军礼之大者,曰皇帝亲征,曰亲征凯旋,曰命将出征,曰凯旋郊劳,曰献俘受俘,曰大阅,曰大狩“,[66]但乾隆二十五年的献俘礼尚有巴达克使者等多国使臣入觐观礼,乾隆为此特别命徐扬绘制《平定西域献俘礼图》卷,不论画作还是题款都特别标榜各国使臣。[67]可见献俘和郊劳都是乾隆特别重视的战后军礼,加上之前已经发展出的凯宴主题,共同以皇帝亲临的仪式,显示其对将士的慰劳以及平准回战争的重要。
如此看来,紫光阁战勋图实乃历经多次尝试与发展后衍生的新套式。其中“平定伊犁图“与“平定回部图“战场仪典,以及“献俘、郊劳、丰泽园筵宴“乾隆执行军礼的组合,可以说是平准回战争转化平金川之战成套战勋长卷的结果。平准之战的长卷纪念图绘舍弃《初定金川出师奏凯图》最前面的命师与御饯,直接描绘归诚的《平定准噶尔图》卷。紫光阁战勋图亦无命师与御饯,同样保留了归诚与凯宴的战场与帝国军仪,并再加上新的献俘和郊劳军礼。如此比起《初定金川出师奏凯图》纯粹依照时间先后的命师、御饯、归诚、凯宴,紫光阁战勋图交错了的国家与战场的仪典,更加呈现了从战场军礼提升到帝国重要礼典的层次。对照来看,紫光阁“黑水河打仗、阿尔楚尔打仗“的成对战勋图,是描绘激战场景的新战图。这组战图的出现,一方面,奠基于前论平准回战争进行过程中发展出的和战争相关的筵宴与得胜图等贴落题材,以及搭配所在空间成对呈现的基础;另一方面,则是紫光阁从“嘉在事诸臣之绩“的纪念平回疆功臣建筑,转化为帝国武功展示空间的产物。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