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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新房子
余生平并未给晓峰任何惩罚,这让福利院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是这样的,无论在什么环境中,有资本做支撑的人总会被人高看一眼。余生平始终未表态,但阿强早已明白了潜台词,余生平是比任何人都了解福利院的孩子的。他有自己的分寸与方法,无需别人多言。
余生平并不愿意搞特殊,阿志说得对,吴阳的脾气就是被他惯起来的,不过不是因为他能屈能伸,而是余生平的不管不顾。他太过心软,遇到问题也总爱选择逃避。他无法做到每一碗水都端平,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不出意外,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晓峰便会进入大学,慢慢地,这些孩子都会陆陆续续长大,再步入社会,那时的不公平会更多。
不到万不得已,余生平不喜欢给任何一个孩子特权,这个特权包括做错事却不接受惩罚。但余生平不认为晓峰做错了,他并不是晓峰的爸爸,晓峰不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他,这是很正常的事。
余生平希望所有的孩子都像晓峰一样,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在不侵犯他人利益的前提下,勇敢地拒绝不愿意做的事。只有这样,他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阿强不再过多打扰晓峰,实际上这正合余生平的心意,晓峰还有半年便要升入高三,他需要安静的学习环境。
菜场附近的老房子在年底会被拆迁,余生平决定送给晓峰一个礼物。余生平对钱真的不太在意。他对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不在意。起初他是预备把这些钱平分给吴阳与晓峰的,算作庆祝。他们走过坎坷的十八年,非但没倒下,反而成为大学生。但现在看来,吴阳不太可能在明年九月份进入大学了,这份礼物理应全部送给晓峰。
余生平要承认自己从前骄纵惯了吴阳的脾气,但这不能怪他,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包括教育孩子。吴阳马上就是成年人了,或者说,从他决定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能再做孩子了。他不走平坦的升学路,就要各自承担做情报商的风险。至于未来如何,余生平也无法知晓。
吴阳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情,将来还会不会回来,余生平通通都不再过问。在别人的眼里,他们都是福利院的孩子,但在余生平的眼里,这里的每个孩子都不一样。
夏星星觉得他的老板很绝情,这不过是个孩子,他不应该如此置气。但余生平始终没有改变他的想法,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把吴阳当孩子。他那时恍惚觉得,吴阳自己也不想再被做孩子。吴阳早已经长大了。
余生平为晓峰买下了与夏星星同小区的一套二手房,那里靠近普溪一中,也靠近大学城。余生平必须要承认,无论晓峰年少时游荡去何方,他都希望晓峰能有朝一日落叶归根。而在这里,有喜忧参半的童年,也有拼搏无悔的青春。
余生平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老了,或许人一旦有了牵挂便不再年轻。余生平乐于为晓峰置办旧房子,不只是为了省钱,更是为了忙起来。夏星星并不同意他的做法,无论是将全部的积蓄都送给晓峰,还是亲自为新房刷油漆。要知道,余生平真的不是技术性人才,他连面包上的黄油都刷不均匀,不用开始夏星星便能猜到,这间房子的内壁必然会是他纯手工制作。
但夏星星并没有阻止余生平,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能像现在这样专心的做一件事,偶尔笑一笑,再因为疲惫睡个好觉,这实在是不容易。夏星星早便料到陆弘煜与余生平不会长久,只是他没想到余生平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
夏星星不敢再提他的名字,只陪着余生平东奔西跑,开工的前三天,余生平整个人都进入亢奋的状态,他依仗着上下楼的便利,常动不动便跑来跑去,他不是蹲在门口挑选色卡,就是把自己反锁进新房里忘了回家吃饭。但他着实没有装修的天赋,这样胡乱折腾许久,除了大病小病接连不断,整个装修进程非但没有前进,反而比从前还要糟。夏星星起初任由着他胡闹,他白天进行抽象艺术创作,夏星星晚上便帮他补救现实世界。但时间久了,夏星星也力不从心。
程涉心疼他,在第四个没有见到男朋友的晚上,无奈的加入了装修队伍。也就是那晚,余生平恢复了正常。
余生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时他很想见到0327。他寻找那束山茶花,那束光明正大的,只属于他的山茶花。但那怎么可能呢?哪里有花能半年都不凋零呢?余生平觉得自己实在是卑鄙,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情绪不是由于那束死掉的山茶而变化的,但他确确实实让0327承受了这一切。他那样失控,愤怒的责备0327为什么还不出现,他委屈的不得了,和他抱怨,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破任务,他才不会遇到陆弘煜那样的混蛋。他到最后甚至开始无理取闹,他埋怨0327送给他的山茶花会死掉。
他们约在第二天见面,依旧是那家陈旧的咖啡馆,依旧是靠窗的位置。余生平奔跑过闹市街区,却只看见了陆弘煜。陆弘煜坐在桌前,手里抱着一捧小山茶花,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大手盖住小牛皮纸上的字母。余生平永远都忘不了,那上面是博尔赫斯的诗,我要用什么来留住你。
这一切都荒谬的不得了,可余生平的心里却平静无比,好像陆弘煜就该坐在这,好像那束山茶花本就是属于他的礼物。他们聊天,已经记不清说了些什么,却能感觉到愉悦。陆弘煜给他道歉,他说自己误会了余立安,他已经查清楚了内部腐败的原委,幕后主使只有宋伟。陆弘煜希望他们能重新相处,不要协议,就从朋友开始做起。陆弘煜再次邀请他回到陆宅,还说院落里的香菜苗都窜的很高。
余生平起身要随他一起上车,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跟不上他的脚步。
余生平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大喊,却没有声音,想起身,却无法迈开双腿。人群把陆弘煜卷走,把山茶花卷走,把面前的一切都卷走。他睁开眼睛,只看见漆黑一片的房间。哦,是梦啊。
余生平已经许多年不做梦了。长久的空白让他一时间不知这是真是假,该庆幸还是该失落。他坐起身来,轻轻的喘了几口气,低下头去,却看见小小的水圈浸在浅灰色的运动裤上。他那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哭泣,实际上余生平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泣。
他站在客厅里,拿着玻璃杯喝水,一边喝,一边流泪。滚烫的液体打在大理石板上,又滴在脚面上。他的发丝被泪水浸透,而后一丝一缕的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边。或许是因为地板太凉,身体为了保护自己,只好匆匆涌上几滴泪水来保暖。又或许是因为玻璃杯磕到了牙齿,疼痛下意识地打开了泪腺阀门。
余生平匆匆跑上楼去,却只看见昏昏欲睡的夏星星。斑驳的墙壁此时变得光滑,夏星星累得呢喃,“我再睡会儿...一会就起来刷...”语罢便往被子里钻了钻。余生平那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
程涉闻声小跑了出来,瞧见余生平的瞬间敛起了笑容。他一把挡在了夏星星与余生平的中间,哑声道:“余老板,这些活儿咱们都能外包,你总这么折腾星星,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程涉爱夏星星,生气是理所应当的。程涉不知道晓峰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机会进到这间房子,程涉认为这不过是刷一面墙,铺几块地板的事,所以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余生平被打掉手时顿了顿,随即就涌出了泪花。程涉被他吓了一跳,又开始连连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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