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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茫然抬头看这青天朗日,天地澄明间犹有乱埃飞卷。
“只是死了一个杨大勇,冤了一个秋千顷,装聋作哑而已,就能换来救急的粮草,消解那场兵燹之祸。在先帝眼中,这根本连取舍都算不上。”
而是理所应当。
杨大智押着人从身旁经过,带着牢狱里独有的朽烂气息。沧浪将目光移开一寸,望向高立两层石阶的封璘。
无论如何,他和自己一样,都曾是先帝抛弃的一枚棋子。“搜剿平山窟,带我同去。”沧浪用平静的口吻请求道。
封璘垂眸,眉目萧朗处藏着感同身受的悲悯,只需一个回望就表明了他的懂得:“好。”
“我想看看,用秋千顷毕生清誉换来的,究竟是笔怎样的财富。”
贺为章能写入奏报的罪名只有聚伙闹事一条,圣人将裁断的权力交予兖王,当是对他受尽千夫所指的补偿。而这份补偿的实质不在于贺氏的贱命,而是他身后留下的万贯家财。
用以折奉的胡椒苏木,总得想办法收回来,封璘想都不想就在请银的本子上批了花押——贺为章鼓动闽州商会暗中使绊,这报应合该落在他自个的头上。
平山窟傍山而建,名为窟穴,实则是贺家向山中深掘的一处钱库,专防来自海上倭寇的劫掠。
圆形寨墙四面环筑,一条进深百米的长廊纵贯头尾,两侧石壁危耸,每道暗门背后都是一间堆金积玉的库房,里面装着贺为章致仕以来经营走私贸易的所得。从兖王带人进入以后,其间的银块交撞声里混杂着算盘珠响,直到金乌西坠,竟是半日没有停歇过。
沧浪不大高兴,封璘也看出来了,没有强留他在身边,只叮嘱辽无极把先生护好。
殿下还有正事要办。
“还坐得住?”
贺为章摸了把面颊重新丰满起的血肉,苦涩一笑:“离死只差一哆嗦,坐不住也得坐住。人嘛,是生是死,总归要有个人样。”
封璘细细品茶,头也不抬道:“你有话对我讲。”
贺为章侧耳听着门外运银车碾过马条石的辘辘声,神色间看不出多少留恋。停了有顷,他缓声道:“闽州倭患,历经两代君主前后数十年,越打越凶,王爷以为只是几个岛夷小贼的事吗?”
封璘拨茶的动作一顿,神色不改地抬起头,投去询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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