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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五四八年,二十四岁的李耳忽然听说生身父亲李乾从老远的地方回到了家乡。他从失踪至今没回过老家。这次回乡他没到曲仁里来,而是在一个表亲的家里停了一下。当李耳急忙到这家亲威家看望父亲时,才知道原来是个谎信,根本没有此事。
人皆有情,况且李耳感情又很丰富,他既没见过生父,也没见过生母,没尝过父爱,也没尝过母爱,心中多么难过!他虽有叔父、婶妈的抚爱,但是想起亲爹亲娘,总免不了那不定时间出现的凄苦悲伤。他常把一腔相爱之情深深地倾注到婶妈所讲的生母的身上。哪怕这只是一种往“假设“之上的感情倾注。那么这种假设性的倾注,也曾使他驱走过不少的孤苦凄凉之感,使他在精神上得到暂时性的安慰和解脱。缺乏骨肉之爱和对于骨肉之爱的饥渴,反而使他产生了对众生的大爱,没尝过生父、生母的温存,反而使他象孤身独站的大树一般的生长,更加冷静,更加坚强,更有独立见解,更加使他宽大的心扉对着广漠的天宇而开。对于他的生来从没见过生父和生母,与其说是先天性的匮乏,倒不如说是为一个哲学家的头脑的形成而准备了可贵的因素,他决心不在红尘空走一趟,决心给尘世留下一点什么,用他的话来说,叫做“既来红尘,不愧红尘,绝不浮光掠影,空走一回“。他要做个好人,于世有益的好人。
做好人,基本的条件有哪些呢?首当其冲的又是哪一条呢?开初,他也不无困惑,还是后来,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他才深深得知。
那是李耳听说他生父“回乡“之后的第二个年头。初春,大地尚未复苏,草木孕育生机。一个浮云遮日的上午,李耳从外边做田回来,正打算看他的《九丘》,忽然传来一阵叫卖的声音:“牡丹!牡丹!牡丹根!卖牡丹根哟!“
李耳放下刚刚展开的书简,走到大门外边一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两个卖牡丹根的看新鲜。本里里正崇恩大伯也在其中。这时候,牡丹花在世上还是很稀少的东西,一般人是不容易见到的。
人圈当中的空地上,铺着一个红色的麻布单子。单子上放着几小捆用红麻绳捆着的褐黄色的根根。这些根根,有长有短,有细有粗,有的发几股杈,有的是一条独根。单子旁边栽一根五尺多长的小竹竿,竹竿上挂着一面白绫子旗,旗上画着一株开着鲜花的牡丹树。靠竹竿两边的两个小麻扎上,分别坐着一高一矬两个男人。矬些的,上穿蓝色短衫,下穿扎腿白裤,一副憨厚老实模样。此人姓郑,名叫结实,住在这东边不远的小郑庄。高些的,身穿黄裤,腰系紫裙,头顶正中的发纂上包扎着一块鲜红鲜红的绸子布,白白秀秀的脸蛋上,转动着一双十分机灵的大眼睛。此人风度高雅,谈吐不凡,说起话来,犹如墨士骚人。据郑结实说,他是他的表哥,是洛阳有名的花匠,外号“京都花王牡丹客“。
这位卖牡丹的京都花王,解一捆牡丹根,拿起一根,托在手上,轻轻笑着,环视一下众人,然后不急不慢地说道:“这种牡丹,不同于一般的牡丹。我在洛阳养花二十四年,都没弄到过这种品种。后来,在我被越国一位朋友请去帮助养花期间,一天,突然在深山谷中发现这样一株红牡丹。它比一般牡丹红艳,红得耀眼,艳得使你想起天上的彩虹,叫人禁不住为它动心;它比一般牡丹朵大,开出的花朵,大如碗口;它比一般牡丹棵大,大得象是一株小树。它的枝叶,也和一般牡丹的枝叶有不同之处,油绿的叶子,看起来有点和橘树的叶子相仿佛。我的那位朋友,曾高兴地把它称为小牡丹树。我把它移到朋友的花房,精心护理,繁殖三年,给朋友换取一笔可观的银两。我的这位朋友,重义轻利,在我临走之时,他要把钱财全部给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要。他问我想要些什么,我提出,想带几捆我亲手培植的这种牡丹根,让它到家乡安家落户。朋友欣然同意。此次回乡途中,拐到好友郑结实家,我想顺便售出几根,一来是为朋友的家乡添点光彩,二来也是换取一点盘缠钱。这种牡丹,价钱昂贵,需二十两白银才能买到一根,而又言不二价,所以非富家弟子和那般文人雅士不要。有人买也好,没人买也罢,我并不同于一般卖牡丹的人,非卖不中;我卖牡丹,一是为了证实一下它的价值,二是为了看看人的价值,以便以花会友。“
李耳见他说得顺理,由不得扒开人群,走到圈里,很感兴趣地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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