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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雪月（一）

苍羽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易凌几乎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他没有半点犹豫地冲上前去，手上不敢用半点力气地扶着他。而后，他冷眼抬眸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完全忘记了之前易云说的礼仪。

“定阳王大人让草民看到这些，是何意？”

易城听上去有些失望：“本王原以为你是懂得礼仪之人，可没想到，你连见到本王时该做什么都不清楚吗？”

“……”苍羽心中万分气愤，但他只是一位平民……说什么也没办法冒犯王爷。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

“……拜见王爷。”

易城站起身走到苍羽身边，在他耳边说：“你若现在因此而心中满怀愤怒，只能说明你的心智尚未成熟。今日他所受的罚，是因你而起。若他不执意要带你回京，本王未必有心思去边境罚他，或许他能一生再也不用回来受罚。”

“因为……我？”苍羽心中一紧，如果师尊早就知道回京会受这么重的罚，那为何……

“苍羽，你不要听信这些……”

“易凌，”易城冷眼扫来，“现在你还没有说话的资格。”

“本王有时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会愿意带你回京。你分明什么都没有，地位，权势，金钱……没有哪一样能与定阳王府相比。或许你们江湖人有自己的标准，那本王也不从这些方面评价。但据我所知，你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一位身世模糊的外人，是隐藏在身边的危险。”

易城话锋一转，附到苍羽耳边说：“本王无法决定他的选择，不过既然他肯为你回京领罚，那你也必须做到生死相随。他是顾倾的孩子，本王不想约束他太多……只希望他能够安稳走完这一生。”

苍羽自然听出易城的意思了。今日他这番言论，是为了给他一个枷锁，好让自己留在易凌身边……其实易城的担心有些多余，苍羽觉得就算现在易凌赶他走他都不会走的。

“有些话，本王不愿多说，你带他出去吧。”易城叹了口气，走向偏殿之中，不再言语。

易云在正殿外焦急地转来转去，他现在的心情……比苍羽和易凌还要焦急。他可是这定阳府当中与易城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现在易城哪怕眨一下眼，他也能立刻猜出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回苍羽被喊过去，多半是易凌被罚得半死不活了，这，要是苍羽看到之后忍不住对易城出手怎么办？！

易云越想越着急，身上差点出汗，好在他终于看到苍羽和易凌平安出来……嗯？

只见易凌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稍一松懈就会晕过去的程度，可却依旧在和苍羽说着什么。

易云面无表情地听了两耳朵，发现此人竟然仍在向苍羽说些什么不要听信易城的话之类的。他一时间就忍不住了，趁二人不注意时，一记手刃劈向易凌后颈。

正在吃力言语的易凌自然毫无准备，当即两眼一闭倒在苍羽怀中。

“易云师叔？你这是做什么？”苍羽急忙接住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易云。

“你师尊，刚刚才挨了四十鞭，现在还能醒着已经不错了。你倒好，竟然还让他一直在说话，你都不心疼的吗？！”

苍羽低头看了看易凌的脸色，确实十分不好。

“可师尊一直在与我说话，我怎么阻止？”苍羽有些委屈，“师尊以前受伤之后要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下来，要是我像师叔这样一掌劈下去，万一伤到他怎么办？”

“……”易云思索一会，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有些……鲁莽，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咳，这个，我们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你赶快去给你师尊上药。方才我也带你走过定阳王府了，你应该记得易凌的屋子吧？”

苍羽点了点头，依旧看着易云，有些犹豫地开口：“我不会医术……怎么给师尊上药啊？”

易云：“……”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和苍羽说些话，都要被气得折寿了。

“你一个习武之人，正常的包扎总会吧？再不济你问府里的医师要一些处理伤口的药来，这你总不会抹吧？”

苍羽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点点头，正准备走时，却发现自己又遇到了一个问题。

“师叔，我该怎么……抱师尊？”

易云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让他尽量不在苍羽面前生气，他忍住动手的冲动，说：“既然他背上有伤，你只要不碰到伤口不就行了吗？”

也不知道苍羽究竟有没有听懂，他最终有些半身不遂地抱起易凌向住处走去。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至少是没碰到易凌的伤口的。

易云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们走远，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苍羽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木讷……不过既然易凌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那他自己也不用去操这个心了。这就是俗话中说的……“般配”？

苍羽最终成功地讨到了药，小心将易凌侧放在床榻上。

他背上的伤触目惊心，苍羽心中仿佛扎了一根刺，格外疼。他记得以前在琼玉派，师尊只要身上稍微破了一道口子都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一躺就是好几天。这几天门派中的各种事务就只能由他、岑情和白昭三位弟子打理了，苍羽也知道那时候易凌纯粹是懒得工作，把他们当免费劳工使唤，至于什么伤口，估计晚一点找医师就要愈合了吧。

可现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说什么，而且他本可以不领罚……仅仅只是因为对他的承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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