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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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孙祺和徐修远的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亲密的。虽然小初高这十二年都同校,但两人真正熟稔起来是初中同班后,孙祺对徐修远的印象总算不再是小学那六年常和他争抢年级第一的“隔壁班同学”,徐修远的形象于他更立体了,当然,也更讨他厌了。

有趣的是,他们小学邻班却互不熟悉,反而各自的爹妈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尤其是徐向楠和孙祺妈妈孙菲,当时她们一个做制衣厂,一个在城镇开服装店,勉强算作同行。孙菲钦佩徐向楠驭夫教子有手段,常在家里夸徐家小儿子徐修远听话又省心,小孙祺可不服气,于是越发觉得隔壁班的徐修远可恨。

抱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念头,孙祺开始全方位无间断地观察起徐修远,因此常能在放学时间看到他坐在校园外的围栏边写作业,等上半个钟头,初中部放学,有时会有一个推着自行车出来的哥哥载他一块回家,有时是两个。

有关徐修远哥哥的面貌,孙祺早是记不得了。但他记得那时候,徐修远常会被这个哥哥牵着走进校门口的小卖部,可能是买一根碎冰冰,可能只是买一袋五角钱的酸乌梅。

时至今日,孙祺都能回想起自己当时被满足的虚荣感。因为在徐修远握着根一块钱的碎冰冰,或是一袋五角钱的酸乌梅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手里拿的是袋两块钱的巧克力味雪糕。但他不想承认,尽管这样,他还是羡慕徐修远,可能是羡慕他有一个会骑自行车的哥哥,可能是羡慕他不是一个人回家。

就因为这样,时间久了,明明小学六年统共都没和徐修远说上十句话,孙祺倒是比其他同学都更了解他。

上了初中,意外发现两人分在同班,孙祺开始还在暗地里和徐修远较劲,后来发现他根本不拿自己的虚荣心当一回事,孙祺就像个被打扁的皮球,漏光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气,两人倒是慢慢走到一块,不知不觉成了关系最要好的朋友。

至于有关徐修远兄长的传闻,同样发生在他们初一那年。

那年夏天,传闻如同瘟疫,乘着高温的便利在街坊邻间四处流窜。有的说是徐家大儿子大学第一年就和其他男同学抢女朋友,两人甚至大打出手;有的说是徐瑞阳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被其他男同学看不过眼,揍了出气;还有的说根本没有女学生,是徐瑞阳和他的男同学搞到了一块。更叫人掉眼珠的是,这话题里的“男同学”,就是他们同镇的平家平秋。

传言真真假假,叔伯大爷和三姑六婆都传得神乎其神,连一向对街坊八卦敬而远之的孙菲都在夜里和丈夫小声议论。一发现孙祺偷听,孙菲拎着他的耳朵骂他多事。孙祺嘴上告饶,过会儿又转着眼珠问他妈:徐修远家里到底出什麽事了?

小镇保守,几十年里就出了这麽一档怪事,当事人还是孙菲交好姐妹的亲儿子,孙菲当然不愿说给儿子听,但也难免担心这种怪病会遗传,于是对孙祺旁敲侧击,问他和徐修远相处得如何,徐修远有没有做过什麽叫你觉得不舒服的举动。直问得孙祺都烦了,赶忙逃跑,再不想和他妈多讨论一句朋友八卦,生怕引火烧身,反倒给自己找了麻烦。

不过,传闻到底是传闻。加上徐家徐向楠在当地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不少人等着看她教子无方闹出的笑话,哪知她照样昂首挺胸,从各家门口大步过,听见邻里议论,她不退反进,倒问是哪个嘴巴碎的在外面乱嚼舌根,有议论她和她儿子的工夫,不如站出来和她好好论一论,究竟是外人道听途说得准,还是她当妈的更清楚。

通常这些邻间丑闻都是暗地里流传,供各人茶余饭后做笑谈的,仁者见仁,摆到台面上来说就难看了,毕竟谁也没有证据,都是从别人嘴里听一耳朵,自己再添油加醋往下传。往常被议论的乡民多少委屈愤恨,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徐向楠就是不受窝囊气,她把丑事抬到台面上来,一口一个“嚼舌根”和“拿证据”,还真把不少人给唬住。没两天,有关徐瑞阳的传闻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是以,虽然孙祺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但了解不多。不过他对平秋这张脸还是有些零散的印象。再说,徐修远今天向朋友介绍平秋的举动,也让孙祺仿佛骤然间回到当年。幼时尚不了解的疑问豁然开朗,他一时间无法形容心里是什麽滋味,既是吃惊徐修远真学了他哥做同性恋,又是诧异他们兄弟俩居然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夜里饭局散场,室友三人各有去向,其中吕智渊牵着女友和平秋告别,说他们可以常联系,还开玩笑说他会替平秋多多看着徐修远,防止他被其他系的小帅哥钓走。几人听了大笑,脸上都有些醉意,在门口纠缠话别好一会儿才分手。

最后就剩下平秋、徐修远和孙祺三个。

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孙祺原本想拉徐修远到一边说两句话,但是还没开口,反叫徐修远抢先。

徐修远问:“你怎麽走?”

“打车吧,或者坐地铁。”

“那你路上当心,我们也先走了。”

“你不回学校?你们去哪儿?”

“回家。”

徐修远这麽一说,让孙祺想起他们飞来北京那天,他也说他提早半个月就是为了和女友去同居潇洒。现在看来,“女友”就是平秋,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再争论再阻止都是白忙,徐修远是弯了个彻底。

只要想到徐修远的现任曾经和他兄长有过关系,孙祺总会难以自控地戴上有色眼镜。他只能强迫自己尽量不去多看平秋,对徐修远道:“那就各走各路,各回各家吧——我们不同路吧?”

“我们往西。”

“我往东。”

“那再会。”

“再会。”

双方各自转身走远,不过一小段路,孙祺内心念头百转千回。

实在没忍住,回了头,他在人群里张望徐修远的背影,却看到他的好伙伴仿佛撒娇似的将侧脸压在平秋发顶,平秋则如同柳枝似的跟着弯腰,又忽然向上一顶。徐修远捂着被撞痛的侧脸停步,平秋不理他继续向前,没走两步,笑着转过身来看他,手一伸,徐修远才终于满意,也将手伸去和他一握,两人再次并行。这回徐修远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去平秋身上,平秋也妥协了,双手抱住他的腰,两人亲密地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

一直望着他们彻底消失,孙祺抹把脸,算是表达无能为力的赞同,但他仍为徐修远渺茫的未来攥着颗心。

赶上末班地铁,徐修远拉着平秋一路奔去头舱。落了座,平秋还气喘吁吁的,望着对座方向那面能照出两人表情的玻璃直笑:“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任他摸摸自己的头发,徐修远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

对面坐着一个拄手杖的老人家,平秋有些不好意思,轻轻一耸肩膀,徐修远配合地抬一抬脸,像颗被吹去半空的气球,腾空停顿两秒,倏忽落回平秋的肩头。

“嗳!”平秋小声叫他,却看徐修远闭着眼露出笑来,分明是知道被责怪,偏偏当作听不见也听不懂。

平秋一颗心都叫他笑化了,也不敢多看对面大爷究竟是哪种脸色。他红着脸望去别处,一会儿右手又被握住了。他轻轻回握,表面还装作平静。

今天之前,徐修远由于课业繁忙,加上学校里一堆杂事,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来过平秋这边。彼此心知肚明今晚总会发生些什麽,平秋一路被徐修远牵着走,脸红心跳的,没有对徐修远的急切发表任何看法。他也是想的,不过因为脸面,不肯表现得太明显。

快走带小跑地上楼,将开门时,平秋因为紧张,不是找不见钥匙,就是钥匙对不准锁孔。

徐修远站在他背后问他怎麽了,平秋小声抱怨:“手冻僵了。”说完,居然恨恨踢了脚家门。

见状,徐修远表情一滞,接着就是笑。他胸膛紧挨平秋,笑得平秋都在跟着他发抖。实在羞得难堪,平秋连用手肘捅他的小腹,又不舍得使劲,因此不像在警告,倒像在调情。

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锁孔,门一开,徐修远搂着平秋进门。

忽而一声响,隔壁也开了。储缇微穿着拖鞋露面,说道:“我想和你说话。”

她指着平秋。

平秋一愣,急忙摆脱徐修远,将家门大敞:“那你进来,快进来。”

家里打着暖气,平秋给储缇微倒杯水,请她先坐,抱着暖暖手,然后转去卧室,把徐修远从床上拖起来,捧着脸亲一亲,要他先别出来,自己和储缇微说会儿话,应该马上就好。

徐修远对平秋这位姓储的女邻居不多了解,已知的有关她的一切都是从平秋这儿得来的二手消息,而平秋和她朝夕见面,总是比他更熟悉对方。徐修远不至于在这时候拆平秋的台,因此答应自己会待在房里。

“也不能偷听。”平秋加上一条。

“你当我什麽?”徐修远抬头看他,很不屑似的,“我从来是光明正大地听。”

“那也不许。”

“你和她有什麽见不得人的?难不成背着我胡来?”徐修远说着将手按在平秋腹前,“用这儿?”

“别胡闹!”平秋打他的手。时间紧张,他只能短暂解释:“我看她脸上有伤,应该是遇到坏事了,她没有倾诉的对象,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朋友,我总要听听她遇上什麽困难了,好帮帮她。所以你乖乖的,在这等我,也不要乱听,那样不尊重别人。”

“知道了,”徐修远告饶似的将两手一举,“你去当你的知心姐姐,我就在这独守空房。”

“乱说话。”平秋斥道,转眼又笑,在他嘴边亲了亲,这才匆匆出门。

躺在床头玩手机,徐修远分神留意房门外的动静,偶有窸窣声,大概是平秋走动时带起的动静。外头两人,储缇微不声响,平秋说话又轻声细语,那点动静甚至敌不过徐修远按动手机屏幕的音量。

孙祺刚回学校,以炮轰围剿的架势给徐修远传来一串消息,大意是他已经记起徐修远这位“男朋友”的来历,还夸徐修远可是厉害,找谁不好,非找他亲哥的前男友,换个性别,他这不就是偷吃亲嫂子。

懒得和他在对话框里扯皮,徐修远直接拨通他电话:“来吧。”

“做什麽?”孙祺接到他的来电还心惊,警惕道。

“你不是想和我发牢骚?发吧,发完就闭嘴,我当你什麽都没说过。”

“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这种事我能和谁说,说了也得有人听啊。”

“你妈。”

“……虽然我和我妈关系亲,但事情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你能让我帮你偷跑,不就是说明你还没和你家里人说,更何况你对象还是那位,”孙祺嘟囔,“我和我妈说半句,她转头就能告诉你妈,到时候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后果,你妈能立马把你从北京捆了提回去吧。”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问我的理由是?”

“就是想表达我的震惊,没有别的意思……我记得他和你哥那件事当时闹得很不开心吧,你哥都那个下场了,你怎麽还重蹈覆辙呢。”

“他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但你们俩不都一个妈,他过不了你妈那关,你不是更过不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留在我妈身边,像个废物一样。”

孙祺咋舌:“你就那麽恨你哥?还说不是兄弟俩呢,喜欢的类型都一样,拐来拐去,谈的都是同一个。我看那个平秋就是上辈子欠你们兄弟的,这辈子才轮番在你们俩身上打转受罪。”

哪知徐修远竟然笑了笑:“这句话没错,我记下来,待会儿讲给他听。”

“他在你身边啊?你们俩不会在干什麽坏事吧?”孙祺惊骇,生怕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动静,忙要挂电话,“这件事我心里明白,你带他来见我和你那些朋友,不就是想让我替你保密嘛,我知道,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所以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不想说,我妈和你妈是不可能从我嘴里知道任何消息的。”

“还有一个人。”

“谁?”

“徐瑞阳。”

“我当谁呢,”孙祺踹脚石子,“知道了,你在这儿金屋藏娇,藏的还是你哥以前的人,我能告诉他?放心吧,我谁都不说,不就好了。”

和孙祺的通话收线,恰好屋外传来关门的声响。徐修远下床一看,平秋站在玄关,客厅的小桌上还留着敞口的小医药包。

把瓶瓶罐罐收拾整齐,用过的垃圾丢掉,最后拉上小包,平秋又忽然停住了,脑袋垂得很低,半晌才咬牙吭出一句:“怎麽会有这样的人。”

据储缇微解释,她脸上,还有手臂和小腿那些淤青,都是傍晚她那对来讨债的爹妈随手抄了房里的东西冲她砸的,理由不过是储缇微拿不出他们要的三万块钱。她跟前跪着合掌哀求的亲妈,背后是她爸举起的凳子,她反应再快,也被打中后背,疼到胳膊现在都抬不起来。

“她家里有两个弟弟,只差一岁,今年都上高中。她爸妈想在学校附近找房子给儿子住,家里压力大,就叫老大来填,”平秋叹口气,“微微工作才一年,哪有钱给他们供儿子,说不过就动手,也不是头一回了。”

“她不报警?”徐修远问。

“报过,不管,说是家务事,没必要闹得那麽难看。”

“她不逃?”

“逃过很多回,这边的工作也才稳定,哪知道那对父母是哪儿听来的风声。”

“两个儿子呢,不表态?”

“不知道,她只和我说了这些,其他的她不想和我说。”

“那你也不用问了,”徐修远冷静道,“她已经是成年人,具备独立处理这种事的能力,你也不应该帮她,她领不领情是一回事,说不定还要帮倒忙。”

“我是气愤他们动手,再谈不拢,也不能打孩子。”

“那就更不用你操心了,你隔壁那位不是武馆教练吗?她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我只是担心她。”

“但是她很明显不需要你帮忙。”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平秋有些疑惑,“修远,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冷漠了?”

徐修远没有否认:“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特别是对方根本就没有表示要你帮忙,你过度关心,那叫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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