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怎么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族中的长辈怎么会同意他一人北上,这些事情他都不愿意再提了,只是有些事情仍然跟一根刺一样横在喉咙里膈应他。
季扬清抱臂靠在门上,看起来就像是在跟同辈唠家常似的没个正形,李文昌也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他。
“我在族中是当公子哥的,吃穿用度不说跟旁人相比,至少生活无忧。但是进宫做奴才不一样,摸爬滚打勾心斗角,我什么都学会了。跟在陛下身边以后,挣的月钱慢慢在涨,每月还有余钱寄回家里贴补母亲,时常还会与母亲通信。”
“我以为一切都会好的,直到后来我托人带东西送回家,才知道母亲早在九年前就死了,还是活活饿死的。”
李文昌身体一震,愕然看向他。
季扬清盯着窗边的一盆兰花发呆∶“难道不可笑吗?一个出过士官的家族,为了每月一点银钱,居然不惜劳心费力地写信骗一个小娃娃。”
“所以萧峰成登基以后,我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把留在江南的族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
没人知道一个少年家道中落后抛下脸面在外卑躬屈膝,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却发现唯一的家人已经被人害死究竟是一件多么恶心透顶的事,这些恶人人人死有余辜!
他的目光转到李文昌脸上∶“我穷凶极恶的名声大概就是这时候传出来的,难道我做错了?”
李文昌默然良久∶“暴虐,为君子所不为。”
季扬清对此不以为然∶“我是个太监,不是君子。”
字字无辜,字字诛心。
李文昌心中翻江倒海,几欲呕出血来。
世事无常,他才名远播的师弟,唯一的孩子竟然被逼到进宫做了太监!简直、简直……
老人颓然靠在椅背上,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块肉一样痛楚。
两人相对无言,室内寂静无声,只剩下室外沙沙的竹响。
良久,忽然想起今日朝堂上的一些传闻,李文昌回过神来,猛然惊醒。
“你挑今日来表露身份,是为何?军饷贪墨?”老人如剑般的眼神射过来∶“你掺进这件事了?!”
季扬清没反应过来,一顿∶“嗯?”
李文昌却误以为他心虚,一急便拍案喝道∶“我问你参与这件事了?!”
季扬清这才明白,连忙否认∶“不!我没有!”
李文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将信将疑坐了回去。
“那好,就算不是为了贪墨的事,你这个节骨眼找我也总有原因吧?”
闻言,季扬清抱在身前的手臂松开,目光沉沉∶“确有要事。”
“与岭南战事有关,只是我目的也并非只尽于此。”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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