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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尘与土
在杜·瓦利埃先生不幸“去世”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一八八九年的九月五r,巴拿马环球运河公司正式向巴黎地方法院申请破产,而就在几个小时以后,曾经显赫一时,如今却早已经被阿尔方斯掏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伊nun伯格银行也宣告倒闭了。这家银行里里外外被掏的如此Gan净,简直就像是被厨子掏Gan了ro,扔进垃圾桶的龙虾壳子——除了办公楼和家具之类,它账上的现金竟然只剩下了十一法郎零六个苏!这些钱甚至在餐馆里要点上一只龙虾都有些勉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第三共和国历史上最big的金融灾难的全貌终于逐渐展现在了全国民众的面前:仅就巴拿马运河公司和伊nun伯格银行这两家机构而言,就有数百亿法郎的金钱被葬送了。这两台巨big的金融机QI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炸裂开来,把属于无数投资者的巨额黄金洒在jao易所的各处。阿尔方斯自然赚的盆满钵满,而其他做空头的相关方——例如罗斯柴尔德夫人之流也同样满载而归。
从这些金融巨鳄的牙齿缝里还漏下来了不少的金钱,一些幸运的食腐动物抓住了机会,捞取了不少残渣来big快朵颐。例如海外银行的经理马里奥尔先生,此人在杜·瓦利埃先生这边委托买进,在另一位经纪人那里委托卖出。他通过做空头赚了五百万法郎,却拒绝付给杜·瓦利埃先生做多头损失的钱——原来他的财产早已经全部记在了自己母亲的名下。因此他自己正好宣布破产,即便杜·瓦利埃先生去法院起诉,恐怕也追不回这笔钱来——更不用说杜·瓦利埃先生现在恐怕只能向上帝去申诉了!而jao易所的圈子里却不但不谴责这种行为,反倒都称赞他做的实在是太妙:赚的钱收进腰包,输的钱一笔go销,多漂亮!
同样“做的漂亮”的还有梅朗雄和盖拉尔这两位连襟,他们仗着女婿的身份,在杜·瓦利埃先生的经纪商行里开户来赌股票,当jao易所的行q崩溃以后,他们同样拒绝掏出来损失掉的差额,反而抛下自己的两位小妻子,当天晚上就坐夜班火ce逃离了巴黎——有人说这两位仁兄去了柏林,还有人说去了维也纳。自然了,他们抵达了新的落脚地以后,想必又要去那里的jao易所做类似的强盗go当。而巴黎是一座健忘的城市,这个当代的巴比nun崇尚刺j,因此即便是再big的丑闻,要不了多久都会被抛在脑后,那时他们就可以再回来,重新找一位寂寞的贵妇人做q人,找一位新的有嫁妆的小姐做太太,然后重新再搞起他们的那一T鬼把戏来。
对于可怜的法兰西经济而言,巴拿马运河公司事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屋子里炸开,除了在炸弹旁边被炸的尸骨无存的可怜虫,屋里余下的所有人的脑子也都被震的嗡嗡作响。报纸上连篇累牍地谈起十七世纪荷兰人的郁金香狂re,英国的南海公司泡沫,以及上个世纪初法兰西的密西西比丑闻,将这场总的崩溃与历史上的这些类似事件相提并论,实际q况也的确如此——整个经济的j础开裂了,伊nun伯格银行的崩溃引发了连锁反应,三天之内,全法兰西有十六家银行宣告破产,这就像是一座房屋起了火,而呼啸的狂风又把火势扩散到邻近的建筑,于是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整个街区就都被烈火tun噬了。
于是,在运河公司崩溃的几天以内,全国民众就已经陷于惊骇之中,为了保住自己的毕生积蓄,他们在银行的门ko排起了取款的长队,以至于政府不得不对每天取款的上限进行限制——每个账户不得超过一千法郎。当然,与big多数的规章制度一样,这样的限制仅仅作用于普通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就能从银行的金库里提出数以百万计的现金,再把它们存到英国或是瑞士的银行里去,这类的消息更加剧了普通储户的不满,在克莱蒙费朗,愤怒的储户们甚至纵火烧毁了当地的一家银行。
在这阵破产的狂chao里,损失最为惨重的当然还是那些无名无姓的中小投资者。每天都有无数倾家dang产的人流着眼泪悄悄写下给家人的遗书,然后在天没亮前偷偷从家里溜出去,在城外森林的荒僻之处颤抖着把手Qiang对准自己的太阳xu,或是用腰带将自己的脖子吊在树杈上。类似的事q实在是太多,它们当中的big多数都不会引起报纸的兴趣,这样的悲剧是无声的。
无数人加入了破产者的行列:那些靠年金和退休金生活的老人;将自己的毕生积蓄用来购买股票的外地投资者;每月的生活费都要j打细算的的农民;一辈子没有嫁人的贫困老姑娘。这些人被狂re的投机风chao吸引,进入了一个他们并不了解的市场,仅仅几天前,他们的财产数字还在不断增长着,可几天以后,一切都像是清晨的露水一样,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就蒸发了,消失了!他们茫然不知所措,陷于恐慌当中,就连最偏远的乡村也不能免于冲击。这简直是一场比中世纪的黑死病更可怕的灾祸,无数的家庭被jao易所的崩盘轧断了腰,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复兴的希望。
阿尔方斯用黄金堆起来的巴别塔垮塌了,他曾经亲手用金币建立起这座高塔,可也是同一只手将它一把就推倒,让崩溃的残骸将无数的牺牲者ya成ro泥。杜·瓦利埃先生这类赌徒的投机所得,老实商人经营十几年所积攒的进项;退休的文员一笔一笔省下来的积蓄;外省的农民省吃俭用准备用来Yang老的零碎票子——这一切都落入了阿尔方斯yu望的深渊当中,而这深渊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
然而讽刺的是,报纸上却并没有太多对银行家们的指责之声:绝big多数的报纸都被这些金融巨头和big资本家所掌控,而这些人都从阿尔方斯的胜利当中沾了光。他们若是放任自己的报纸指责阿尔方斯·伊nun伯格,也就等于是把民众的怒火引向他们身边,难免会引火烧身。因此主流媒体的ko径也出奇的一致,所有的抨击都仅限于巴拿马运河公司,而“罪魁祸首”则是这条运河的提倡者和设计师费迪南·德·雷塞布,这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愤怒的法国民众需要找到一个更为显眼的目标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因此在最初几天过去以后,舆论所指责的对象就变成了政府和议会——根据所披露的运河公司文件显示,议会当中收过巴拿马运河公司“特别津贴”的议员至少有一百零四位,这其中许多都是曾经担任过内阁部长的重量级人物,就连成r里以正义之声自居的克列蒙梭也不能免俗,同样收So了来自运河公司的政治献金。在如此q况下,还有谁可以信任?毫无疑问,巴拿马运河公司能够用欺诈的手段搜刮如此巨量的财富,自然也是依靠着这些沆瀣一气的官员们的保驾护航,这些议员和部长们平r里自诩为人民的代表,却为了几根骨头充当金融家的走狗!第三共和国的政府究竟是为谁Service的政府?既然在共和国引以为傲的民主政体当中,政府的官员都是由人民选举出来的,那么为什么竟选出了这样混蛋的政府呢?
于是,正如1789年,1830年,1848年和1870年所发生的那样,革命的阴云已经在天边聚集起来,在巴黎这个政治活火山的下方,传来了不祥的隆隆回响。在拉丁区,big学生们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挂上了巴黎公社的红旗,而路人都为他们的举动高声喝彩。警察总监进退两难,既不愿意因为放任自流而影响自己的仕途,又深恐贸然行事会火上浇油,于是只能派出警察去好声好气地劝导这些学生,可换来的只有对方的冷嘲re讽和路人的辱骂,甚至连警察们自己都士气低迷——在警队当中同样因为jao易所的风chao倾家dang产的也big有人在呢!
军队的忠诚程度也同样值得怀疑,由于军官们的薪俸每次增加都需要议会的批准,他们的工资水平一直落后于社会上的平均水准,因此许多军官也加入到了投机的狂chao当中。军队本来就对共和国和议会政体颇有微词,这样一来双方更是离心离德。一旦巴黎有事,政府能否依靠军队维持秩序,恐怕也要打上一个巨big的问号。
在这样内外jao困的局面下,现任的内阁不出意外地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九月七r,现任的内阁premier皮埃尔·蒂拉尔在星期六将全体内阁成员召集到了马提尼翁宫的内阁会议室。在等待蒂拉尔先生到来的时间里,十几位部长们在铺着蓝s毛呢桌布的桌子前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就像是一群聚集在停尸cuang前的医生——在这样的时刻,还有什么可说的?
下午两点的报时钟声响起时,皮埃尔·蒂拉尔准时进入了房间,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因为筋疲力尽而显得笨拙。他在内阁会议桌一端的座椅上坐下,这是整个会议室里唯一一把带有扶手的椅子。长方形的桌子呈现出棺材的形状,在他的两边分别是外jao部长和财政部长。他的目光在财政部长吕西安·巴罗瓦的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随即又回到自己面前桌子上的皮面文件夹上。
“下午好,诸位同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患了感冒,“我不想耽误诸位太多的时间,因此我们就直入正题好了——我请各位来是要宣读一份简短的声明,它同样将会登载在今晚的晚报上。”
蒂拉尔先生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起一张薄薄的纸,“自鄙人接任阁揆,至今已逾半年之久。在此期间,我竭力维持内阁和议会的团结,试图让我们伟big的法兰西祖国从党派争斗和政治Gon讦的泥沼中走出来。我愿意用自己的良心发誓,我已经做到了以我微薄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全部,因此无论是作为一个爱国者,还是作为一位政府的官员,我都感到问心无愧。”
“然而,最近我国经济和政治领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已经严重伤害了本届政府的声誉。”他轻轻ti'an了ti'an嘴cun,“在这样的q况下,我发现本届内阁已经无法在这个危急的时刻继续工作下去了,不仅仅是这个内阁,那些支撑我们这个共和国的理想和信念,也正在我们身边土崩瓦解。”
“在这样的时刻离开岗位并非我所愿,但正如我一直坚信的那样:我的首要职责是尽可能的维护法兰西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因此恋栈不去绝不是此时我应当做的事q。因此,我怀着沉ton的心q宣布辞去职务,并宣布本届内阁自声明发布之时起即告解散。”
他将声明稿对折,放回到文件夹当中,“感谢诸位!我现在前往爱丽舍宫,向总统阁下递jao我的辞呈。”在任何人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之前,他已经走出了会议室的big门。
吕西安凝视着身边这把空空如也的椅子,他丝毫也不怀疑,在下周的这个时候,他就会挪到这把椅子上落座。他曾经无数次期待过这一刻,可如今对于他来说这把椅子和地牢里的刑讯椅还有什么区别呢?他感到旁边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胳膊,于是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谄媚的笑脸,那是一位内阁当中的同僚,是a,所有人都知道吕西安·巴罗瓦要更进一步,从他们的同僚变为他们的上司了,可他们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敷衍地打发了那些向他献媚的家伙,像是一个急于从案发现场逃离的窃贼一样逃出了会议室,坐上了自己的马ce。ce窗外飘起了小雨,街道上空dangdang的,沿途商店的橱窗变成了一个个空dang的黑don,只有少许的店铺还在开门营业。马ce沿着塞纳河畔的堤道疾驰,他把脸贴在ce窗上,看着黑乎乎的河水奔涌着,近些r子里的big雨让塞纳河涨了水,看上去如同某个怪物张开的bigko,这段时间的报纸上总报道有人跳进河里的新闻,破产者们往自己的ko袋里装上石头,从奥斯特里茨桥或耶拿桥上跳下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黑s的波涛里,简直就像是跳进了挖好的墓地一样,人世间的一切债务和麻烦都两清了,剩下的只有永恒的宁静和解脱。那正是杜·瓦利埃先生所选择的道路,可他,吕西安·巴罗瓦,他绝不会这么做,那是一条懦夫的路。虽然台下的观众已经发出嘘声,剧院的经理也想要把幕布拉下来,可他还不打算就这样退场——他的这出戏还没演完呢!
当他在府邸前下ce时,仆人上前禀告:莱蒙托娃小姐来访。吕西安吃了一惊,随即又想明白了她这次拜访的前因——莱蒙托夫将军把全副身家都投进了jao易所,甚至还借款来搞投机,毫无疑问,在这一场毁灭xin的风暴里,这个败落的俄国贵族家庭也难逃厄运。
这一切当然是拜阿尔方斯所赐,而他本人若是攀扯起来,恐怕也逃不了Gan系,因此当他进入客厅时,那一点子垂死的良心又发作了起来,让他再次产生了一种同谋犯的负罪感。
他本以为自己在客厅里见到的少女会有着死人一般的忧郁气s,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莱蒙托娃小姐虽然So到了巨big的灾祸打击,可脸上的气s依旧是红润的,向他问好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虽然这笑容里不可避免地混杂了一丝忧郁。她向吕西安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想要询问一下,自己父亲绞尽脑汁高价买来的那些证券,是否已经变成了废纸?
“我也实在想不到谁可以问了……平r里这些事q都是爸爸在管,可是……您不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样了!”她有些难为q地低下了头,“星期一下午jao易所的事q一传出来,爸爸就在办公室里发了疯,他冲到big使办公室里,宣布要给沙皇上奏,说他上了法国人的当,要陛下为他主持公道。big使自然是不可能答应这个请求的,对他说话也不是很客气,于是他差点把自己的上司用领带勒死!当警卫进来的时候,他喝了一瓶墨水,打开窗户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如今像个呆子一样瘫在cuang上……我们的外jao部试图保密,但是丑闻还是传了出去。big使不得不向彼得堡发了电报,据说沙皇陛下雷霆big怒,已经公布要撤他的职了。”
“妈妈也被想赢钱的狂re症弄昏了头,她过去是那样的谨慎节约,小心翼翼地chao持家业,甚至到了吝啬的地步,可到后来她比我爸爸还要疯狂,甚至鼓动爸爸去投更多的钱……您知道吗?她昨天甚至打算tun烟膏自杀……要不是我发现的早,唉!”她摇了摇头,“所以,现在就只能由我来收拾这些烂摊子了……我对证券这类东西一窍不通,想了想,恐怕也只能来请jao您了。”
“恐怕您父亲的那些证券的确已经成了废纸了……至少巴拿马运河公司是这样。”吕西安虽然为莱蒙托娃小姐感到悲哀,也不能不实话实说,“那家公司已经宣告破产清算了,而它如今的资产完全不够补偿债权人的,这也就意味着等到清算结束以后股东们一分钱也得不到了。或许有一些掮客会低价收购这些垃圾债券,再卖给那些倒闭的商人来填补亏空的账项——但恐怕一张股票也很难卖到十个苏。”
“所以爸爸什么都不剩下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莱蒙托娃小姐叹了ko气,“可怜的爸爸……他一辈子都想要重振家业,若是他没有这个执念,恐怕也遇不到这样的灾祸!”
“那您打算以后怎么办呢?”吕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既然陛下撤了爸爸的职务,我想我们只能回彼得堡去了……等回家以后再考虑这些事q吧!”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希望回去之后爸爸的状况能好一些……我想他和妈妈应当都不愿意再留在巴黎了,不过我得首先凑齐路费才行——现在我连坐出租马ce的钱都没有了,我今天是走路过来的……”
“请您等一下。”吕西安从客厅里冲了出去,一路跑到书房里,他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掏出几沓钞票来,将它们塞进一个信封,带回到客厅里。
“收下这个吧,当作是一个朋友的临别礼物。”他将信封塞给莱蒙托娃小姐。
莱蒙托娃小姐打开信封,吓了一跳,“a,不行,我不能收您的这些钱……这实在太多了。”她将信封塞回给吕西安,“您别见怪,我不是来求您施舍的……如果我知道您要这样,那么我就不会来了。”
“那您回了彼得堡怎么生活呢?您家里的田庄已经卖了,您父亲也没了俸禄。”
“我已经给我的朋友们写了信,请他们帮我找一个家庭jao师的工作。”莱蒙托娃小姐说,“在俄国,能说流利法语的女家庭jao师还是很吃香的,薪水也算得上可观……至少能让我把爸爸妈妈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还那些钱。”
吕西安想要提醒她——那些钱她完全可以像许多赌徒一样,借ko说这次亏损属于意外,因此拒绝付款。即便她用一辈子的时间还了款,也不会让别人佩服她,反倒还会让她被人当作傻瓜来轻视。但他看得出来,即便他指出这一点,莱蒙托娃小姐还会坚持还款的,即便代价是要一辈子吃Gan面包,喝清水,她也绝不会把自己降格到那些丑恶的家伙的档次上去,他实在是不愿意用这样的提议来侮辱她。
“那至少让我替您付路费吧?”吕西安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如果您不愿意接So施舍,那就算我借给您的?”
莱蒙托娃小姐犹豫了片刻,而后她从信封里数出了一叠钞票,把信封还给了吕西安,“那我就拿走一千五百法郎……等我回到彼得堡之后就想办法还给您。”
这个数字让吕西安莫名感到有些熟悉,他接过信封,突然意识到这正是杜·瓦利埃先生第一次见面时“施舍”给他的金额,而他是用什么来回报这一笔施舍的呢?一把手Qiang?
莱蒙托娃小姐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另外,如果您有空的话,请您转告阿尔方斯·伊nun伯格先生——爸爸并不恨伊nun伯格先生,‘如果不是那些可恶的报纸,那么我们会把空头全吃掉的’,这是他的原话,‘我永远和他在一道,我对他怀有的只有一种深切的感谢之q’。”
吕西安惊讶地望着莱蒙托娃小姐,他不敢相信莱蒙托夫将军已经狂re到了这样的地步——这简直称得上是一种Xiee jao似的信仰了——竟然会去感谢阿尔方斯!为什么?凭什么?那是一位俄国的高级官员,他并不是那些对金融界的鬼蜮伎俩一无所知的乡下人a!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原谅并祝福了阿尔方斯。吕西安想要big笑,想要一直笑到自己喘不过气来,a,这个世界真是荒谬,真是可笑!一只羊被狼吃掉,它既不哀嚎,也不诅咒,反倒开始感谢起来了!
但他并没有在莱蒙托娃小姐面前失态,对于她的话,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送她到楼下,让仆人用自家的马ce将她送回家里去。
做完这些以后,他回到书房,掏出支票本写下了一张支票,支票的收款人是安妮·杜·瓦利埃小姐。在填写金额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写下了两万法郎的数字,签下名字,塞进信封送出。
第二天是星期r,小时候每到这一天的早上,母亲都会带吕西安去jao堂做礼拜,可当他去读big学以后,这个习惯就逐渐被遗忘了,因此这一天他一直睡到下午两点,直到被仆人叫了起来。
“安妮·杜·瓦利埃小姐在外面,”来叫吕西安起cuang的仆人说,“不知先生是否愿意见她一面?”
吕西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一种隐秘的愧疚q绪让他感到烦闷,“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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