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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真的后悔
昨天晚上, 霍城一个人捧着这些画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很久。
每一个布局,每一处构思,甚至每一点细节, 他都有了具体的描摹, 并且和记忆中的画面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夜里睡不着, 想着画上面透出来的浓烈情感, 还能稍微舒口气。
可他从没想过, 自己念念不忘作为慰藉的东西, 现在对于苏闻禹来说,已经是可以随意售卖的存在。
真的不在乎了吗?
霍城脸色铁青, 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浑身僵直, 手放在门把上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了,惹得苏闻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然而被问到的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径自推开大门快步往里走。
他眼底带着阴鸷偏执的惊色,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又轻又小心,把之前整理好的画一一取出, 然后眸光一转紧紧盯着苏闻禹。
苏闻禹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不过霍大少喜怒无常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以也无暇关注这人多变的心情。
他把头一侧, 避开这股怪异的视线,然后扫了眼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却发现这些裱好的画不但没有落灰, 反而被打理得很好。
“我之前替你先整理了一遍。”还没等他发问, 霍城就已经说出了实话。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
“谢谢。”虽然心里有点诧异, 但苏闻禹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礼貌地道了谢,然后伸手过去准备把画收拾好带走。
不料才刚伸到一半,衬衫包裹住的有力手臂就横在眼前,霎时拦住了他。
“你要出售这些作品?”霍城语速很慢,一个字碾一个字地又问了一遍,明知道答案,却依然不死心地想要再确认一次。
苏闻禹越过他的手,点点头:“嗯。”
“为什么?”这声质问仿佛已经忍了很久,来得又急又凶,像骤雨噼里啪啦打下来。
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波涛翻滚,情绪如有实质落在苏闻禹身上,有不解有不悦,也有强压的怒气,甚至……居然还好像有那么点受伤和委屈。
这是在干什么?
苏闻禹好看的眉头瞬间拧起,对男人莫名其妙的情绪十分不解,直接反问过去:“为什么不呢?”
霍城嘴唇微动,在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之下不由得怔了一瞬,刚才礼物被全部退回的难受感又还没完全消退,两相交叠,简直震得他大脑嗡嗡作响。
他缓了一会儿,等到嗓子里的哽涩感压下之后,才抽出其中一幅,艰难地开口道:“这是公主湾。”
“画的这片区域,是你那时候经常写生的地方,旁边就是你打工的咖啡馆,我谈完工作你又休息的时候,我们会在露天的花厅坐一会儿,聊聊天。”
只不过说是聊天,基本都是苏闻禹说得多,绞尽脑汁努力找话题,偶尔还拐弯抹角想探听对方的喜好。
这也正常,霍城性子淡,平时的话一直不多,但是眼下却一反常态,语速还快到让旁人根本插不进,话音未落,又拿出另一幅裱好的油画。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前面有两条长街,我和你一起走过,街边路灯经常坏。”
苏闻禹眉心一跳,想要开口,又被男人抢先截断。
“还有这里,是你学校的钟楼,旁边是教学区。你为了省时间午饭只买牛奶面包,就在楼下的公共长桌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去上课。”
那个时候霍氏旗下的科技子公司正好和科大有合作研究项目,霍城去学校的频率不低,两人撞见过一次,后来总想请他到外面吃顿好的,还非不乐意。
霍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也不打招呼,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笑眯眯地吸着牛奶,还陪着一起吹冷风。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他眸色暗沉,带着隐约的控诉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一种蛊惑,最是能引人遐想和回忆。
就好像在说,那时候我们多好啊,在一起多快乐,难道你都忘了吗?
苏闻禹微微抿唇,神色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画室的窗门开了一半,外面的风轻轻吹过他额角的碎发,半遮半掩的温和眉眼在此刻看上去,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锐利锋芒。
“我当然记得。”他说。
声音轻到仿佛一声叹息。
而后,苏闻禹静静地看着霍城,目光不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半晌,他忽然弯了弯唇角,绽出一个极小极淡的笑。
霍城的心跳平白加快了几分,那一点点欣喜再次聚集到了胸口,像烟花一样嘭嘭作响:“你记——”
“但我的记性比霍先生好多了,六年的时间这么长,我记得的,可不止这些。”
他的态度平和而淡定,并且只把话说到这里,乍一听说得没头没脑不明不白,却让霍城的后背徐徐一凉。
甚至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讽刺。
他怎么忘了,六年间的这些回忆,对于自己来说是全然的快乐,对于苏闻禹来说却是苦甜参半——不,甚至是难过的日子远远大过于快乐的时候。
霍城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的情绪,正像猛烈的北风过境而来,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然后呼啦一下涌进胸口。
那是后悔。
他是最说一不二的人,自信到甚至有点自负,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永远都觉得自己的决断是正确的,也一直没有出过差错。
可是这一刻,他又一次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又无能为力的刻骨悔意。
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为什么忽视他。
怎么舍得伤害他。
霍城拳头捏得死紧,从苏闻禹进门来以后强行伪装的神态自若,逐渐开始分崩离析。
他想过要徐徐图之,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更明白不可以一来就暴露太多企图和野心,得先用行动证明自己。
可是没用,真的没用,什么自制力,什么理智,一点用都没有。
此时此刻,即使他努力克制,依然没办法压下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惴惴不安,只能像抓住海上浮木一样抓住苏闻禹曾经的话,疾声道:“但你以前说过想要把这些画挂在客厅,卧室,还有家里的每个角落。”
“今天就挂,现在就挂,好不好?”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放柔了放轻了,如同一种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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