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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知晓了李桓即将要离开京师的消息,谷大用、丘聚、张永等人全都赶了过来。
在朱厚照为李桓所设的宴席之上,君臣之间放下了各自的身份,欢笑畅饮。
在谷大用等人看来,李桓此番选择前往江浙福建沿海之地完全就是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极其凶险的环境当中。
这点就看这段时间刘瑾出入之间不但东厂派出大量的好手暗中护卫,甚至连京中驻军都派出了一个百户官率领兵马随护。
即便是如此,刘瑾仍然是时不时的遭受到刺杀,可见刘瑾此番推行新政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要刘瑾去死。
哪怕是李桓以查锦衣卫千户韩凌灭门一案的借口前往地方,以文官集团对李桓的痛恨程度,如果李桓呆在京师之中还好,有刘瑾吸引了文官集团的目光,一时半会儿之间倒也没有谁来寻李桓的麻烦。
然而一旦李桓离开京师,文官集团不介意连李桓一同也给料理,反正只要离开了京师,再想回京的话,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谷大用几人如今也算是将李桓当做自家的盟友来看待,再加上平日里双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相处的还算融洽,所以皆是开口隐晦的提醒李桓。
只是李桓注意已定,对于谷大用等人的好意提醒表示感谢。
看劝不动李桓,谷大用轻咳一声道:“罢了,李兄弟你此去须得小心才是,一路上多带锦衣卫护卫,实在不行,我从御马监腾襄四卫之中精挑细选一批干练之士随你前往,护你周全如何?”
谷大用这话一说,朱厚照顿时眼睛一亮,他只是担心李桓的安危了,却是忘了想办法如何提高李桓的人身安全。
谷大用的话倒是让朱厚照生出了派出兵马护卫李桓的想法。
就听得朱厚照开口道:“李卿,朕这便传令腾襄四卫抽调三百精锐,随你一同前往福建如何?”
李桓闻言不禁苦笑道:“陛下,臣是去查案,又不是去平定叛乱,带这么多人出京,人多眼杂不说,就是这一路上的折腾就够了。再说了,以臣的实力,如果说对方真的能够威胁到我的话,多了这三百精锐也未必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朱厚照却是坚持己见道:“人多总好过人少,真的遇到了凶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生机。”
李桓笑了笑道:“陛下若是实在放心不下臣的安危的话,不若派一百士卒随我前往便是。”
看朱厚照还想说什么,李桓就道:“陛下莫要忘了,臣祖籍福建,祖上承袭琅岐屿百户官之位,别的卫所调动不了,琅岐屿卫所的兵卒还是能够调动的。”
听李桓这么说,朱厚照这才算是作罢,其实他也知道,派上百士卒护送李桓前往福建已经是有些过了,就像李桓所说的那样,又非是平叛,除非是地方卫所全都叛变了,佛则以他赐给李桓的权柄,随时可以抽调地方兵马听用。
宴席过后,李桓陪着朱厚照在御花园当中慢慢的散步,这会儿朱厚照脚步一顿,猛然之间回首便是一拳打出。
李桓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便避开了朱厚照那一拳,不过朱厚照却是连环攻击,打出一拳又一拳。
好一会儿,朱厚照见触碰不到李桓的衣角便一脸笑意的收手看着李桓道:“朕修炼龙象般若功,平日里同丘聚他们几个老货交手,他们也是不敢同朕硬碰,结果却连李卿你的衣角都碰不到。”
李桓闻言笑道:“陛下不愧是天家龙种,这龙象般若功陛下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便已经达到了第二层境界,常人修炼至少要两三年时间,以陛下如今的实力,已是远超常人了。”
朱厚照闻言先是一喜,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天资而得意,但是很快就忍不住摇头道:“朕同李卿你几乎同时修炼龙象般若功,结果你都修炼到了第九层了,而朕也不过是才修炼到第二层,这……”
看朱厚照一脸饱受打击的模样,李桓笑道:“陛下却是没说臣先前便已经修炼了十三太保横炼,再行修炼龙象般若功自然是事半功倍,突飞猛进。”
朱厚照正色道:“朕知道李卿你如今实力惊人,可是朕也听闻江湖之上高手众多,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李卿此去须得小心谨慎才是,有些事朕宁可慢慢来,也不想李卿你为此而受到什么伤害。”
别人不清楚,但是朱厚照再清楚不过李桓此行的真正目的,所谓的查案乃至为父报仇只不过是李桓此行目的的幌子罢了,相比李桓要做的事情,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桓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得朱厚照道:“来人,取盔甲来!”
很快就见丘聚、高凤二人带着几名小内侍捧着几件东西走了过来,李桓看了一眼大致能够看出,这应该是一件盔甲的各个部分。
盔甲呈玄黑色,那颜色黑的发亮,一看便非是一般的凡铁锻造而成。
朱厚照笑道:“这是朕特意命将作监取天外陨铁耗费足足一個多月的时间,特意为李卿你打造出来的盔甲。”
说着朱厚照将其中一部分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怕是足有十几斤之中,这不过是护臂部分罢了。
轻轻的敲击了一下,声音悠扬,朱厚照正色道:“此盔甲坚韧无匹,将作监曾以火铳、强弩试射,也不过是在其表面留下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划痕罢了。所以除非是李卿你站在原地不动,任凭床弩这等大杀器攒射,否则的话,有此盔甲在身,当可保你无恙。”
李桓不禁心生感动,这样一件盔甲看似简单,实则无论是材料还是工匠,皆是世间难寻,就算是顶级的公侯之家见了,怕是也要眼红,希望能有一件这般的盔甲传家。
看到李桓神色变化,朱厚照哈哈笑道:“来,为李卿披甲,让朕瞧一瞧李卿着此甲胄,可威武否!”
高凤、丘聚几名小内侍上前,侍奉着李桓将那一件甲胄换上,不得不说这全套的甲胄在身,竟然将李桓浑身上下护持的无比严密,尤其是如心脏、背心、胸腹等要害部位,更是不用有丝毫担心。
当甲胄上身,李桓曲肘、抬腿、挥拳,竟流畅如意,丝毫不受身上盔甲的影响,显然设计、打造这一身盔甲的匠师早已经考虑到了这些方方面面的细节。
盔甲重达百斤,等闲的将领若是穿上,怕是坚持不了许久便要气喘吁吁承受不住了,但是对于修炼了外家功夫的猛将而言,这样一身不轻不重的盔甲却是最好的防身利器。
尤其是对于李桓而言,区区百斤重的盔甲,对他来说不敢说轻若鸿毛,却也是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
一袭黑色甲胄在身,虽是纯黑色,却丝毫不显粗糙,表面锃亮,将李桓衬托的英武之气十足。
一旁的朱厚照看着李桓那一身盔甲在身的模样不禁眼中放光冲着丘聚、高凤二人道:“大伴,给朕吩咐将作监,就按照李卿这具盔甲,为朕也打造一件出来。”
显然是没想到朱厚照竟然还有这般人来疯的一面,两人不敢违背朱厚照的旨意,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他们跟在朱厚照身边,早就知道朱厚照喜好武事,正跟着李桓修炼一门可以增长气力的功法,所以他们倒也不担心真的将盔甲打造出来会给朱厚照造成什么伤害。
哗啦一声响,李桓冲着朱厚照拜倒道:“臣,拜谢陛下。”
朱厚照竟然能够想到为他打造这么一身盔甲,这等宠信自是令人感动,李桓自也不例外。
朱厚照上前将李桓扶起看着李桓道:“朕只希望李卿此去能够平安归来,朕还想着有朝一日伱为朕之大将军,为朕开疆拓土呢。”
李桓闻言豪情顿生,哈哈大笑道:“大明昭昭,山河永固,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朱厚照同样双目放光的道:“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大明正德二年三月二十八,一道圣旨传出,令满朝文武为之侧目。
钦封李桓为中军都督府都督签事,享钦差仪仗,巡视福建、江浙诸省,彻查福建锦衣卫千户韩凌灭门一案,晓谕地方文武,皆受节制,凡有违逆者,许先斩后奏。
这一道旨意直接炸懵了不少人,有人沉思思考天子在刘瑾推行新政的紧要关口突然之间派李桓以钦差的身份赴东南之地彻查锦衣卫千户灭门大案到底意指何方。
同时也有人闻讯大喜,在京师重地,锦衣卫的力量极强,哪怕是他们恨李桓要死,纵有千般手段,却也难以施展,但是如果李桓离开了京师,他们便有把握让李桓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正常而言,做为代天巡查地方的巡查御史一般都是由文官充任,像李桓这般以锦衣卫官员、中军都督府都督签事武职的身份充任却是极其罕见。
不过随后宫中传出的一道旨意让一些想要以此做问题的官员闭上了嘴巴。
原来朱厚照又令督察院御史王守仁为巡查副使随行。
王守仁在正德初年因为得罪了刘瑾的缘故被刘瑾贬谪至贵州龙场,这一呆就是两年时间,不久之前才在李桓的建议之下,由天子下诏将其召回,入督察院,任命其为十三道监察御史当中的福建道监察御史。
可以说王守仁从贵州龙场一驿丞一跃成为十三道监察御史之中的一道监察御史,绝对是一飞冲天了。
虽然说品阶上没有提升多少,可是权柄之上简直是天壤之别。
驿丞是什么官傻子都知道,可是负责一道监察的监察御史,那可是权柄赫赫,几乎无其不可监管的部门。
任何一道监察御史下到地方几乎就相当于是代表天子的巡按御史,见官大一级,无人不受其监察,纵然是分封地方上的王爷见了,也要畏惧上几分,生怕对方一道奏章呈于天子,为自己带来祸事。
虽然说此番天子任命李桓为钦差正使,王阳明为钦差副使,有违常例,毕竟朝中文武早已经习惯了以文御武,这一次却是将李桓摆在王阳明这监察御史上面,自然是让不少官员很是不满。
可是考虑到李桓身份的特殊性以及这次也是彻查锦衣卫内部大案,文官集团倒是罕见的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大做文章予以阻挠,使得天子的旨意顺利通过。
李桓接到天子旨意之后,第一时间便命令陈耀召集三百锦衣卫,与此同时,谷大用前日所许诺的一百腾襄四卫精锐甲士也由一名百户官的带领下前来听用。
负责统领一百腾襄四卫锐士的百户官名唤赵大柱,名字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赵大柱在腾襄四卫之中能够脱颖而出被谷大用挑选出来给李桓听用却是有着真材实料。
年约三十岁的赵大柱出身于地方卫所,其父乃是世袭卫所千户,只可惜他上有两个兄长,所以那世袭的千户官与他自是无缘,但是赵大柱却又天生神力,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于是赵大柱之父便在千年谷大用整顿腾襄四卫营之时疏通关系将赵大柱给送进了腾襄四卫营。
赵大柱凭借着一身强悍的实力在一次军中大比之中进入了谷大用的视线,从一介小伍长一跃成为统领上百精锐兵卒的百户官。
其一身实力之强被谷大用赞为腾襄四卫营近两万人中前三甲之列。
说实话,李桓见到赵大柱的时候还真的是颇为惊讶,因为赵大柱修炼的同样是将门传承的横炼外家功夫,一身实力之强在李桓看来甚至要强出陈一刀几分,绝对是一流好手中的佼佼者。
因为出身世袭千户之家,再加上又在御马监统辖的腾襄四卫营听用,所以赵大柱对于被派到李桓手下听用并无一丝的不愿与不服。
相较于文官集团那种面对锦衣卫或者太监又或者武将之时的那种高傲与不屑,赵大柱的出身显然不会有这种毛病。
尤其是李桓主动与他交手之下,不过十几招便令其毫无招架之力,这一下就让赵大柱对李桓心悦诚服。
看着三百锦衣卫、一百腾襄四卫精锐甲士,虽然说只有四百人,但是李桓竟有一种直面上万人马的感觉。
巡查完了锦衣卫以及一众兵卒,李桓冲着陈耀道:“可曾通知了那位王阳明监察御史?”
陈耀闻言忙道:“陛下旨意下达后,属下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前去通知王御史前来此地汇合,或许那位御史大人就如同那些文官一样,根本就不记大人将他从贵州龙场那鬼地方调回京师的恩情,故意摆架子也说不定!”
不只是陈耀有这般的想法,可以说在场一众人,包括那位新来的赵大柱也是一样的想法。
朝堂之上文官瞧不上武将,早已经是一个惯例,更何况还是监察御史这样清贵的官员,真要说王阳明会高看他们一眼,便是他们自己都不信。
李桓虽然也知道这位五百年来仅出,儒家最后一位圣人肯定非是凡夫俗子可比,但是他对王阳明的印象更多的是来自于后世的记载,至于说王阳明本人究竟秉性如何,李桓还真不好判断。
毕竟他与这位名动后世的儒家大佬从没打过交道,更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不过李桓倒是不认为王阳明会因为他锦衣卫以及武臣的身份而对他有什么看法,如果说真的如此的话,那他就不是王阳明,未来的心学集大成者,成为世人公认的儒家最后一位圣贤了。
陈耀看李桓神色平静,倒也看不出李桓到底是什么心思,心中不禁对那迟迟还没有到来的王守仁生出几分不忿来。
看着李桓,陈耀道:“大人,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催一催对方,大人才是此行的正使,而他不过是一个副使罢了,就算他是清贵的监察御史,也不该让大人在这里等着他吧。”
李桓摆了摆手笑道:“不必,那王阳明又不似咱们一般早有准备,一得了圣旨便可随时出发,再等等就是了。”
既然李桓这么说了,众人自然是老实的站在那里等着。
王守仁自己接到那一份圣旨的时候也是颇为讶异,同时心中那一团不解的谜团也一下子解开了。
本来王守仁被贬谪前往贵州龙场任一驿丞,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可是他却摆脱了世俗烦恼与种种纠缠,在那堪称世外清净之地潜心整理一身所学。
就在不久之前,他终于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悟出了心学一脉的至理。
在整理出自己所学所悟之后,王阳明想要在当地讲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廷一道旨意将他召回,并且还是从一介贬谪的驿丞高升成为一道监察御史。
朝堂之上刘瑾权柄赫赫,气焰滔天,而他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刘瑾才被贬谪贵州龙场之地的,按说这种情况下,绝对没有谁会冒着得罪刘瑾的危险将他这么一个贬谪之人调回京师。
但是偏偏朝廷就传来了这么一道旨意,王阳明带着满心的疑惑回了京,然后去了督察院办理了履任的文书。
王阳明还记得当时他拿着吏部的文书同督察院的吏员办理手续的时候,督察院当中不少人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古怪。
当时王阳明还不清楚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没有多久,王阳明便从一些友人口中知晓了其中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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