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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吻叩心门
黄五郎浑身缠着绷带，扎得像个木乃伊，盘坐在空桑山巅的玻璃露台上，他既没有打坐，也没有冥想，只叼着一支烟看着天空，时不时把烟灰弹进花盆里。
云镶见了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过来把花盆抱走，鼓着腮帮子将烟灰吹出去。
“仙君……星悬殿不让抽烟的……那盆花也是少司命……尊上最爱的露水香兰……”
黄五郎叹了口气，随手将烟头按灭在玻璃露台上就地躺下：“老子媳妇儿被他们折腾成这个样子，老子抽支烟怎么啦？老子用他花盆接下烟灰怎么啦？”
云镶怕得汗如雨下，环顾四周后蹲下，压着声音说道：“沈仙君无碍……您别再说这话了……尊上……”
黄五郎闭上眼不理他，只说无碍无碍，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们俩那么大的本事，救人需要两天吗？
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只剩下沈季零，伏在自己身上，那张及紧张又释怀的脸。
黄五郎无比懂他当时的心情，他终于不再是别人的拖累，他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别人，他终于成长了，可是黄五郎的心却更痛了。
十五年前，大哥为了救自己，也是这样……没人怪过他，但他却更加痛恨无能的自己，他想变强，强得能保护他要保护的人，接替哥哥守护自己的家人，也替大哥，完成他未履行的婚约。
他骗了沈季零，黄家都骗了沈季零，那契约根本不是沈季零与黄家的婚约，而是石龙芮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托付给黄大郎的契约，只是，没有阴阳家的灵力维系，黄家将无法再诞生后代，他们终于还是做了那个自私的选择。
芮姐姐救过黄家，但他们却恩将仇报，利用她唯一的儿子，现在……竟是让他不知生死。
“你好像很痛苦。”
黄五郎睁眼，他的头顶依稀看到一团火红，连忙坐起身来，敷衍地行了个礼，道了句“尊上”。
大司命难得的体恤，只在他旁边盘腿坐下，道：“你且放心，他没事，只是一下子使用了太多灵力，身体不适应，太疲惫而已。”
沈季零就像一个水龙头，常年关着，龙头生了厚厚一层锈，突然打开，流了一泳池的水，水龙头自然是受不住的。
“可是他替我挡下了那么重的一拳……”
大司命点头，“确实，比我想象的有胆色，不枉我费心指点他。”
黄五郎并没有不知好歹地回嘴，他自己也看到了沈季零的改变，从前的沈季零只有逃避，现在的沈季零眼里有股坚韧，如果没有大司命这样无情地历练，他恐怕永远也无法成长，只能更加自卑地受自己自私的保护。
“此物给你。”大司命掌中现出一对黑色鱼钩，“你那日竟只靠自己就爬上了空桑山，少司命已十分认同你。”
“我将宝押在了沈季零身上，他亦将宝押到了你身上，引你进了试炼，你现下能活着出来已说明你也通过了考验，他脸皮薄，让我把这个给你，权当个奖品。”
黄五郎小心接过，两只鱼钩被他一碰，齐飞向他的左耳，勾了上去。
“嘶……”黄五郎吃痛想取，却如何也取不下来，两只鱼钩直似跟他左耳已长到了一起。
大司命神秘一笑，道：“此法宝可不比沈季零的阴阳双镯弱，你以后自行摸索吧。”
“尊上……”云镶趴伏在地上，小心打断。
大司命眉毛一挑。
“少司命尊上邀请您喝酒去……”
“唉……”大司命站起，嘴里只喃喃说了句，“又吃醋了……”
红光一闪，大司命没了踪影，云镶又朝黄五郎道：“黄仙君……沈仙君刚才也醒了，直问你的去处呢……哎……”
云镶话还没说完，那人把腿就开跑。
仙鹤童子呆呆站着，有些懵，心只道这感情是个什么东西？只把大家搞得神神叨叨的。
黄五郎到了沈季零房间门口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身绷带的模样，又转身去自己房间披了件外套。
沈季零终于睡了个好觉，无人打扰，也没有一醒来就出现在天上，周身说不出的舒畅轻盈。
“嗨……”黄五郎站在门口，莫名地有些尴尬。
沈季零一见是他，眼睛都亮起来了，忙问：“你伤怎么样？”
黄五郎还是第一次见沈季零把这种眼神用到自己身上，没有嫌弃只有热络地关心，搞得他再不好说出什么“机灵话”来，只诚恳道：“我很好，你呢……你喝水。”
沈季零接过他递来的水，低头喝了一口，冲黄五郎微笑道：“我很好，谢谢你。”
黄五郎尴尬地直摸鼻子，坐到他床上，装出一副凶相，道：“你搞得这么生分做什么，让我都不好意思逗你了。”
“真的谢谢你……”沈季零还是从外套缝隙看到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五哥。”
那声五哥，扯着黄五郎整个心脏坠了一下，像踩空了一般，他是在提醒，或者是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害！”黄五郎故作大气地坐到沈季零的床上，拍了拍他的肩道：“自家兄弟，莫说客气话了。”
黄五郎心里一万个委屈，自己这般千辛万苦地来救老婆，没想到救回来个兄弟，唉……心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黄五郎只低头玩手指，无甚兴致地说：“云婶儿记住了大司命的印记，我寻根儿摸来的而已。”
这话说得轻巧，黄五郎不是个喜欢邀功的人，许多事做了就做了，说出来反倒让他显得狭隘。
沈季零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也能想到其中艰辛，想再说感谢的话，先前却已经谢过了，两人一阵沉默不语。
“那个……”黄五郎想了半天，“我们明日回青女界，你再好好休息一天……”
“好。”沈季零点头，又喝了口水。
又是一阵沉默，这下场面彻底冻结，两人各自想着还有什么话好说，呼吸声都不敢大了。
“噗……”
那声又尖又细，在几乎静止的环境中显得更加突兀且诡异，沈季零很想装作没听到，奈何那味道已经传来了，他屏住呼吸，思考如何能优雅又不经意地偏过头去，还能让对方不尴尬。
黄五郎作为始作俑者，房间里只他二人，他如何也赖不到第三个人头上，当即脑袋涨红，尴尬得头晕眼花，只想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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