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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气味

◎匪夷所思◎

走吗？

容宵的心底浮出一个想法。

可这个想法出现还不到五秒, 就被她抹掉，决定原地坐下等人。

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觉得这大雾和突然走散的情况，像是某种奇怪的力量在作祟, 很不正常。

既然不正常, 就该用不正常的思维来思考。

这一切仿佛是在诱惑她离开这个范围, 让她去寻找同伴，那她……偏不！

抓过地上的石头，用树叶擦了擦, 容宵就着干净的地方直接坐下，打算在原地等上一个小时再说。

没有其他人在，时间过得似乎尤其缓慢, 不知多久后，她终于听到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像一开始灵奚他们踩在枯叶和树枝上的响声。

只是, 那脚步很小心谨慎。

容宵倏地起身, 抽出自己的大刀往声音相反的方向移动了下, 猫低身躯准备守株待兔。

可是骨子里突兀而诡异地腾起一股警告，容宵还没来得急站定, 后背突然撞上了东西。

几乎是瞬间, 她反应灵敏地跳开，手里的刀飞快往后劈去。

寒光在雾气中一划而过，仿佛将那浓郁的白雾都砍成了两截, 但刀锋却在某个临界点骤然而停。

“颜玦？”容宵的刀落在颜玦的眉心正中, 悬在上方的锋利刀刃没有激起他半分慌乱，反倒让颜玦紧皱的眉宇随之松开。

“宵宵，你真的在这里, ”用手指淡定将刀刃拨开, 颜玦走上前, 像是怕她又没了，手指轻轻扣着她的衣袖，“有看到其他人吗？”

“没有哎，”容宵迷茫摇头，“你怎么会找到我？你也留在原地没走吗？”

“留在原地？”颜玦一听就笑了，“我已经朝着倒回去的方向走了半个小时了。”

容宵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踮起脚，凑到他的耳朵边小声道：“可是我一直都在原地没动啊。”

话落，颜玦的表情有变，似乎在思考某些她不能理解的事。

几分钟后，颜玦突然指了指容宵另外只手里的铁钩：“宵宵，可以借用一下吗？”

“可以啊。”容宵毫不犹豫把武器递过去。

颜玦拿在手里掂了掂，看着她问：“需要暂时改变一下它的形状，不过你放心，等安全了我会给它恢复回去的。”

“哦，好啊，你随便用。”容宵笑着将她的宝贝铁钩无限授权。

可她刚说完，就感觉情况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原本有着幅度的铁钩被突然拧弯，不用问也知道是颜玦干的，但那形状怎么看怎么怪异，好像一对……手铐！

果然，下一秒，铁钩变形成的手铐一边套在她的手腕上，另外一边套在颜玦自己的手上。

“这么一来，我们就不容易被分开了，”颜玦冲她笑了笑，将被铐在一起的手举起，“要是用绳子绑的话，太容易断掉了，不安全，还是金属更可靠，是吧，宵宵？”

埋头盯着手上那一坨东西，容宵好一会没说话，沉默得连颜玦都莫名赶到心虚。

就在他准备说点话解释自己没有奇怪癖好和想法时，容宵突然抬头，给他大大地点了个赞：“你好聪明啊！”

颜玦：“……”松一口气。

本来她还担心容宵讨厌这样，想了一堆解释和说服的话，全都省了。

容宵举着手里扭曲的手铐，好奇问：“可是，好奇怪啊，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找到我呢？”

“唔？”颜玦听出来话里有话。

几乎没有任何避忌，容宵抬起头，那双眼睛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睛：“这一点，和马赛克老师好像啊。”

“呵呵……”颜玦笑得有些许不自然，挑了挑眉，“怎么又提到他了。”

“就是直觉感觉很像，他想知道我的时候总是能找到，他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一次，颜玦没有回答，既没有好奇她口中的马赛克老师，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解释现在的处境。

他安静地回望着容宵的眼睛，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绷紧，濒临极限时却被一道诡异突兀的声音给搅乱。

容宵不需要他提醒，已经马上偏头去看身后的方向：“听到了吗？”

“听到了，不过……应该在这边，”说完，颜玦将她的头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根绝我刚才的观察，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相反的，方位空间感也被打乱了，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声音可以勉强帮我们定位，但会受到空间感的影响。”

两人暗使眼色，最后同时向着身影相反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期间有好几次大雾几乎将颜玦遮挡，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他的轮廓，以及手上传来的牵拉感。

那份朦胧感，让容宵越来越觉得跟自己在一起的是马赛克老师。

两人步伐节奏默契十足，没有任何磕绊，终于发现了一处异样。

草地上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短短的矮草贴着泥地，隐约像个人的形状。

颜玦走上前，捡起一根树枝拨动覆盖着的草，翻到泥地上压出的一枚标记。

“你认识这个吗？”颜玦点了点标记处，示意容宵看。

她刚一蹲下，马上就让出那是灵奚背包上的一个金属logo。

“是奚姐，”容宵皱起眉头张望周围，“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出事肯定是出事了，但有没有生命危险，颜玦现在说不准。

望着容宵一脸担心的模样，颜玦不想她太紧张，放柔了语气：“应该还活着，如果是被丧尸偷袭肯定会见血，要是是人为的，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杀人，应该也见血了，没有见血，说明至少还活着。”

一听还活着，容宵松了口气，点点头，蹲在地上仔细看草地上的情况。

鞋印倒是有，但是乱七八糟在周围走了一遭后，鞋印走向远处，容宵和颜玦追着找了不到五分钟，被踩出的印记不见了。

一切仿佛突然被丢去另外一个无事发生的时空，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颜玦，我们是要继续找脚印吗，还是……”容宵望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突然庆幸自己还有人可以商量，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但问出去的话没有任何回应，要不是手腕上的束缚感和反作用力没有消失，否则她真的怀疑颜玦又消失了。

转过身，她看见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颜玦目光怔愣地望着远方，仿佛发现了什么东西。

可是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只要一片茫茫白雾，什么都没有。

“颜玦？”容宵察觉到不对劲，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颜玦的眼睛连眨也没眨。

容宵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仿佛像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眸子连转也不转。

她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铐”，好奇伸出手指，轻轻往他的掌心上一戳——

眨眼间，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化，仿佛跌入另外一个世界。

热闹又陌生的街道，来来往往的活人，眼前的一切真实到……

不对，好像是真的？

容宵伸出手触了触身边的路灯，居然真的能摸到冰冰凉凉的感觉。

这难道不是幻觉吗？

自从她在尸体堆里醒来后，就再也没看到过如此热闹、生气盎然的城市，此时此刻见到的一切，让容宵感到新奇。

但奇怪的是，颜玦好像不见了。

路过的人似乎都很忙碌，旁边的咖啡馆里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是末世之后再也没见过的光景。

知道咖啡厅，夜里也经常和马赛克老师在咖啡馆里见面，但容宵从来没喝过咖啡。

她趴在落地窗前往里面好奇地看，惹得窗边的人好奇地不断打量。

在咖啡馆的某个角落，容宵终于找到了一张熟悉脸孔，毫不犹豫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颜玦正和另外一个男人就餐，桌上摆着两杯咖啡，还有一大块像是什么肉，容宵没吃过，只觉得那摆盘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你那盘看起来好像比较好吃，我们换一下。”对面的男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颜玦的餐盘，被他一把按住。

颜玦冷笑一声，手里的叉子作势在那个男人手背上方比划：“放手，想屁呢你，快点吃，吃了早点滚，飞机不等人。”

对面的男人僵持了下，见抢不过，只好放弃。

结果刚把手缩回来，就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容宵站在桌面，看看餐桌上的食物，又看向旁边唯一认识的颜玦，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

对面的男人一愣，朝着颜玦使眼色：你认识？

颜玦慢悠悠往嘴里送了一口吃的，才抬头去看身边，在望见容宵的一瞬动作骤然停滞。

“颜玦，你在吃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容宵站在桌边，眼睛里有光。

可刚才还和对面有说有笑的颜玦，突然间和之前在森林里一样怔住，他呆呆地看了容宵很久，突然移了下卡座的位置，拍拍身边，示意容宵落座。

对面的男人表情震惊，仔细看，他的模样和颜玦有着几分相似。

“你朋友？”对面诧异问。

颜玦没理他，等到容宵落座后，才在她的耳旁悄声问：“是幻觉吗？”

“啊，可能吧，”容宵也不确定，“明明上一秒，我们还在森林里呢。”

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颜玦没说话，看向在对面的男人眼神逐渐变得冷淡。

“搞什么啊，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对面像是和颜玦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往嘴里塞了一口吃的，又结结巴巴问，“是你说的谁先脱单谁是狗，你可别找借口。”

“颜玦，这是牛排吗？”趁着那两个人说话，容宵的手指戳了戳桌上的食物，凑上前使劲嗅了嗅，“没有香味呢。”

“当然没有，因为都是幻觉呢。”故意将回答放得很轻，颜玦拍了拍容宵的肩膀，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她和他并靠着的手臂。

片刻后，颜玦突然起身，牵起容宵准备往外走。

可没走两步，无法忽视的情绪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男人站起身，想要叫住颜玦，从未见过这个场面的他，完全在状态外。

颜玦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混蛋，你要活到最后啊。”

话落，他带着容宵毫不犹豫走出咖啡厅，眼前的世界在瞬间颠倒变化，容宵感觉脑袋有点沉沉的。

但周围变化的感觉很清晰，他们又回到了森林里。

依旧是迷漫的大雾，清冷荒凉的森林，四周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热闹的都市，更没有好吃的食物和咖啡厅。

容宵一想到从眼前消失的美食幻觉，不由得叹气：“早知道我刚才就咬一口了，说不定能吃到味儿？”

“能吃到味，”颜玦突然道，“但是，闻不到应该有的气息。”

从话里听出某种信息的容宵，举一反三：“那分辨幻觉的话，是不是可以从嗅觉来？”

“是个可尝试的方向，只是……”颜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眯起的眸子看向浓雾深处，“刚才似乎是你进到了我的幻觉世界，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完全没发现那是假的，像某种不可抗拒的迷惑感。”

“那其他人……”

“有这个可能。”

容宵还想再问点什么，周围又出现了奇怪的不正常响动。

一言不发的颜玦突然将她扑倒在地，容宵的嘴被他轻轻捂住，压低的好听嗓音在耳旁响起：“别说话，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假装睡觉，别动别做出任何反应。”

“哦。”点点头，容宵马上闭上眼睛装晕。

听着像是从左侧传来的脚步声很快到了他们跟前，等近了，几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居然是从右侧来的。

“看来已经进入幻觉了，”说话的声音有点闷，像是隔着什么遮挡，“把人抬走。”

“好。”

闭着眼睛的容宵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手脚被人系了东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提了起来，沿路摇摇晃晃，似穿过了一段没有光、脚步声有回响的路段，最后又到了旷野。

似乎过了快半个小时，容宵才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地面，手臂和脚都被绳索给绑紧。

随着被放下的应该是颜玦，他也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声音。

交谈的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颜玦的声音响起：“宵宵，可以睁开眼睛了。”

哪怕不用眼睛看，容宵也能感到他们在一个光线不怎么好的地方，周围有好几道呼吸声，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缓了缓才睁开眼睛，颜玦就在身边，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手被铐住，那群人不得不将他们放在一起。

不过让容宵没想到的是，所有人……所有人都在这个屋子里。

这里像是个破旧的棚屋，挤着差不多二十多个人，全都歪歪倒倒，像在睡觉。

不远处就是龙青予和田熠川，容宵试着叫了叫他们，没一个回答。

“他们也在幻觉里吗？”现在唯一能和容宵正常交流的就剩下颜玦了。

颜玦没回答，仔细看了会，才解释：“之前的迷雾应该会制造幻觉，等到陷入幻觉后，那群人就会把和昏迷没两样的人搬到这里来。”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幻觉？”容宵发现了一个盲点。

这也是颜玦好奇的问题。

容宵触碰了他之后，可以进到人家的幻觉里，她却没有陷入自己的幻觉中。

难道这个幻觉的生成，还有什么特殊的条件？

而容宵偏偏在这个条件外？

“宵宵，你能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吗？”

“我试试。”

用异能隔空直接绳索凭空解开，那弯曲像蛇一样的绳索被容宵丢在满是干草的地面。

“我先把手铐松开，”颜玦瞥了眼入口，“宵宵，你留意门口。”

“好滴！我会放风的！”得到她肯定的保证，颜玦将“手铐”打开，第一个走向还在昏睡中的凌绪廷。

手掌碰触到他的瞬间，颜玦的眼眸突然失去光彩，宛如入定般，怔怔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动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宵紧张地望着入口，尽职尽责当颜玦的守护神。

约莫过了快半个小时，颜玦麻木的眼神才终于有了神彩，缓缓眨了下，身边的凌绪廷也在转醒。

“颜玦，你也能进去幻觉吗？”容宵见他开始活动筋骨，把人抓到身边来详细追问。

轻轻叹了口气，颜玦的额头上有一层细汗，他用手背抹了一下：“没有被困在幻觉里的人，触碰了在幻觉里的人，就会进到他的幻觉里，但是……要让他们从幻觉里出来很难，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太真实，太美好了。”

容宵仔细想了会，觉得有点难理解，好奇偏头：“什么意思？”

“生命里的遗憾在幻觉里被填补，一切都变得很美好，产生幻觉的人本身可能根本不想离开。”

“可是之前……我在幻觉里找你的时候，你很快就意识到了啊。”

颜玦摇头：“我也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至少其他人好像和我们不一样，而且，还有一个情况。”

话落，角落里躺在地上的苏铭动了动，居然也醒了过来。

“你所见到的这群人里，有的并非在自己的幻觉里，而是在别人的幻觉里，你得花力气让两个人同时意识到自己在幻觉中，除非他们心甘情愿，否则不可能醒过来。”

容宵不需要他再多做解释，就读懂话里蕴藏的复杂规则。

凌绪廷和苏铭应该就是颜玦说的情况。

当凌绪廷先陷入幻觉中后，苏铭碰触他就会进入凌绪廷的幻觉，两人都会沉浸在同样真实又美好的同一个幻觉世界，颜玦进入其中后，必须要花很大精力帮助两人同时意识到自己在幻觉里，让他们心甘情愿脱离这美好的虚假幻境，才可能把同伴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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