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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合一
喻白洲落于庭院之中, 鼻息之间就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灰味,这其中还混杂着的一缕尚未消散的阴气。
远处哭声不止,喻白洲偏头看向吴雄, “珠子呢?”
“在……里面。”吴雄冲着喻白洲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仙师不如跟着我进去,我将珠子拿来给你。”
夙钰没有跟来,喻白洲听着吴雄明显对他充满害怕的声音,嘴角笑意更深, “那就带路吧。”
院内有风吹来,带着冬日的冷冽。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风起, 将灵堂外的白帆吹动的莎莎作响, 散落在地上的纸钱被从地上卷起,打着旋。
喻白洲将手伸出,纸钱落于掌心,被他捏起。
耳边突然响起吴雄的冷不丁的问话,“仙师,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喻白洲碾磨着手中的纸钱笑了笑,“吴老板,怎么这么说?”
吴雄继续向前走, “昨日家中办满月酒, 我好像见到仙师了。”
喻白洲将手中的纸钱撕开, “是吗?”
声音有些刺耳, 吴雄看了喻白洲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纸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 他咽了一口唾沫迈步走进了灵堂, “就在里面。”
喻白洲没说话, 人跟着走进灵堂,耳朵听到的是哭声,除了哭声还有比外间显得更加浓郁的阴气。
四周一片漆黑,无鬼,但这股子阴气却在他脚步踏入灵堂中后,慢慢的朝着他身体里灌。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那个人是尚未被尘世浊气沾染的喻白洲,这些阴气就是致命的。可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他,这些阴气虽不致命,但如此会加重他恶的本性。
从廊回集市诱他出来再到这里,这般明目张胆的利用让喻白洲很不爽。
“仙师,这个就是。”
喻白洲听着吴雄的声音,伸手将面前的木盒子接到手里,打开一看,盒中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喻白洲感受着盒子里碧玺珠残留的气息,眯起了一双眼睛,“珠子呢?”
吴雄还没说话,倒是一旁跪着的妇人猛地起身,朝着喻白洲扑了过来,“都是你送的珠子害了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喻白洲将手中的盒子合上,侧身避开,“吴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雄问出声,“这东西是不是你昨日送到我府上的?”
喻白洲:“不是。”
管家抬手指着喻白洲:“你胡说,我昨日明明就看见是你亲手将这个东西交到我手上的。”
是他做的他不会不认,但不是他做的,谁也别想往他头上扣这个帽子。
喻白洲声色之中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
‘啊——’被搀扶过来的奶娘在看见喻白洲之后,整个人尖叫出声,“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小少爷!是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喻白洲冷哼出声。
从吴雄来找他开始,到用碧玺珠引他来这。
这是一个局,而局中,吴府是棋子,而他是要钓的鱼。
不知道哪个比哪个更悲哀。
他不是圣人,吴府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管。
喻白洲冷笑了一声捏着盒子转身就走,哪知吴夫人却是上前一把将他拉住,痛哭出声,“你别走,你站住!我吴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阴气朝着体内倒灌,被缚在布下的眸色愈发猩红,喻白洲声色渐冷,“松手!”
女人无动于衷,喻白洲的耐心彻底的耗尽,他回身一把揪住女人的衣服领子,手指刮过女人脖子上的血管,“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
*
于此同时,客栈内
夙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面色不愉:“怎么?万夜山也不想要了?”
“哪能呢?”
越是朝前走,厉泽越是能感受着属于夙钰身上的绝对威压。
不愧是从万鬼厮杀之中走出来的鬼王。
厉泽收了收面上阴鸷之色,讨好的开口道:“之前修罗夜鬼城一事是我手下人不懂事,我思来想去,觉得是误会,这不就来找王赔罪。”
“误会就是你夺了本座的地盘,还动了本座的人?”夙钰看着想要坐到对面的厉泽,眸色渐冷,“本座让你坐了吗?”
厉泽讪讪的一笑,脚步顿在原地。
“自您失踪以来,修罗夜鬼城百年无主。”他攥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扯出一丝笑来,“您不在的这百年白帝城蠢蠢欲动,鬼界群龙无首,下面的人这才推我上去。”
“至于,那位的事,是森木看不惯您为一个人类过度关注,这才自作主张……”
厉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夙钰微微抬了手,一道阴气就缠绕上了厉泽的脖颈,将人举到眼前,“这么说来,本座是不是还应该奖赏你?”
“这怎么好……”窒息感突然涌现,厉泽没敢轻举妄动,他视线望进夙钰的一双冰冷瞳色,闭了嘴。
夙钰收紧手,站起身时艳红色的袍子迤地。
珠红艳色之下是久居上位者的矜贵睥睨,“区区百年的鬼,也敢在本座面前撒谎。”
随着夙钰的声音落,屋内的阴气陡然一盛,藏在屋内隐匿的鬼将瞬间无所遁形。
夙钰扫了一眼,将目光落在厉泽脸上,“看来你今天是别有所图啊,怎么?拖延时间?”
“不愧是鬼王,心思八面玲珑,佩服佩服。”厉泽笑了一声,身体化成一团黑雾从夙钰的手中溜出,在屋内再次凝结成形。
没有了刚刚虚伪作为,现在口吐讥讽之意的嘴脸才是真正的厉泽。
夙钰看着面前恢复本性的鬼,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能拦得住本座吗?”
“当然拦不住。不过您也说了,拖延时间罢了。”厉泽笑起来,“既然鬼王都猜到这了,不如再来猜一猜,你的那位心肝宝贝,到底能坚持多久?”
*
手指在女人波颈处掐出血。
好闻的血腥味加上女人痛苦的表情,让喻白洲身心都舒畅起来。
他想要杀了面前这个女人。
覆在白布之下的红眸猩红,身上阴气逸散,他手指用力,就要将女人的脖子掰断。
就在此时,喻白洲猛的惊醒。
不能杀人,他答应了夙钰的。
体内的阴气已经彻底的紊乱,喻白洲闭上眼,强忍下本能的欲望杀意。
他慢慢的松开禁锢在女人的脖颈,灵堂外一计长鞭突然朝他挥舞过来。
长鞭裹了灵力,被喻白洲挥袖挡开。
阴气与灵力撞在一起在灵堂内溅起烟尘,烟尘落,喻白洲就听见一声低呵在门外响起,“是你!你个偷衣贼!”
喻白洲:“????”
他从犄角旮旯里将记忆翻了出来。
少了恶念的主魂魄,最大化的凸显了一个人的善。遇见这种不讲理的,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也得将人抓来,将那不长眼的眼珠子抠出来。
北冥御收了长鞭,带着门下弟子气势汹汹的闯了灵堂,“大胆!还把人放了!”
喻白洲笑了笑,掐着手中的女人转过身来,“说放就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怎么是个瞎子?”
“这是鬼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人?”
“外面的天象都变了,你看看这阴气,不是厉鬼是什么?”
“厉鬼啊。”
这具身体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储藏阴气的绝佳容器,平日里主灵魂占据身体之时,阴气会被压在体内。
而此时,是他站在了这里。
已经被迫吸纳了不少阴气的身体,此时任何一个仙门的人来他此时都跟一只厉鬼毫无区别。
北冥御听着身后门下之人议论,少年眉头蹙起,“都给我闭嘴。”他握着手中的鞭子冲着喻白洲指了过去,“我再说一遍把人放了!”
喻白洲抬手将人丢开。
吴雄一把将吓晕过去的夫人接住,将人带到北川府的人面前。
吴雄:“少主,我夫人她怎么样?”
北冥御将人看了一眼,“并无大碍。”
吴雄长舒了一口气,冲着北冥御叩首一拜,“多谢少主!多谢少主!他杀了我儿子,少主一定要为我做主!”
北冥御让人将吴家夫妇送了下去,视线重新落在了喻白洲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身负阴气,看上去竟与鬼无异。
“少主,我去抓他!”
北冥御抬手将门下的人拦下,“我亲自来。”
喻白洲嗤笑了一声,抬袖挥开了北冥御的长鞭,“我原以为北川府有多大能耐,没想到竟是人鬼不分。”
北冥御与人拉近,冷哼了一声,“管你是人是鬼,你今日都要跟我回北川府!”
喻白洲眼睛眯起,“北川府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吗?”
“不分青红皂白?”北冥御冷哼了一声,“抛开之前是否盗衣一说,吴府奶娘亲眼看见你杀了吴家少爷,你作何解释?还有,我在侯府案发现场捡到了一支碧玉簪,此簪出自廊回集市,而买主就是你你又作何解释?”
碧玉簪?
喻白洲朝着怀里一摸,果不其然,簪子不见了。
一步一环,步步为营。
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北川府与他两败俱伤,在双双死掉,好坐收渔翁之利。
喻白洲收了手,一把攥住北冥御的鞭子,将人拉到跟前,双指捏住了他的脸,“小仙师,我事先说好,我可以跟你去北川府,但,不管你信不信,这些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小什么仙师!
他有比他大很多吗!
北冥御一把将人挥开,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脸,恼羞成怒的抬手掐诀。灵力化成锁链朝着喻白洲飞了过去。
原以为人会躲闪,哪知喻白洲没躲,任由锁链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喻白洲挣了挣,觉得不够紧,他走上前冲着北冥御出了声,“有压制阴气的法器吗?给来点?”
北冥御:“……别耍花招!”
喻白洲笑出声,“小仙师,我只不过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杀了你们。”
随后,喻白洲如愿又被上了一道禁制。
感受着体内阴气或多或少被压制下去,喻白洲动了动手,“簪子还我。”
那是他要送给夙钰的东西。
“你怎么事这么多!”北冥御一把拽过喻白洲身上的锁链,“簪子是证物,不能……”
喻白洲身上阴气溢出来几分,“给我。”
“好好好。”北冥御从怀里将簪子掏出来,塞到喻白洲的手里,“给。”
喻白洲摩挲着手中簪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身上的阴气收了起来,迈步上前,“走吧,去北川府。”
北冥御:“……”
明明他才是阶下囚,怎么搞得像是个领导!
北冥御拽过锁链快走了两步,恶狠狠的出声,“走后面!”
喻白洲:“……”
行叭,你说了算。
他动了动手指,偷偷传了个音。
*
客栈内,鬼将在绝对的威压之下化成飞灰。
红衣翩然而落,夙钰足尖点地,他抬手将飞出去的玉笛收入掌中,笛子抵在了厉泽的脖颈,“还继续吗?”
厉泽低头看向离自己脖颈几寸的玉笛,咽了一口唾沫。
身上被阴气划出的伤痕,伤口处有阴气逸散出来,如腐蚀蚀骨,让人疼痛难忍。他捂着手臂,看向立于屋内一身红衣之人。
只见对方额上金印灼灼,身上半分伤都没有,反倒是他的人,狼狈之极!
厉泽算了算时间,嘴角笑意更深,他放低了姿态,抬手给夙钰比了个请的手势,“王自便。”
夙钰抽回玉笛,脖子上魂印突然一烫,随后一道懒洋洋的就在耳畔响起。
喻白洲:“哥哥,北川府的人请我去喝茶,记得想我哦~”
夙钰:“……”
这小混蛋。
夙钰冷哼了一声,收了手中的玉笛反倒是又坐了回去。
厉泽皱紧了眉头,“王……不走了吗?”
夙钰单手撑着下颚,靠在椅子上,重新倒了一杯茶,“怎么?计划落空了?”
厉泽一噎。
它现在搞不清清渊那边什么情况,不过看夙钰的状态,怕不是那边给搞砸了。
真是没用。
夙钰抬眸瞧了一眼厉泽变换的脸色,摩挲着杯子没说话。
果不其然厉泽冲着他拱手一拜,转身就要走。
夙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微微抬了抬手指。
一物从厉泽的怀中飞出,厉泽伸手想夺,却是在对上夙钰沁着冷意的眸子之后,抽回了手。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扯了扯领口的衣服,低咒了一声。
“偷了本座的东西,还想私藏?”
夙钰将握在手中的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颗不大的珠子,珠子上被阴气污了光泽,显得黯淡无光。
夙钰捏着手中珠子放在眼前,脸色有些难看,“滚。”
厉泽攥紧了手,拂袖消失在原地。
夙钰靠在屋内的椅子上,卫宁走进,出声道:“王,刚刚吴府那边阴气大增有天象异动,派出去的小鬼回来说,北川府那边将洲洲给抓了。您不……”
“那是他自己想去的。”
放长线钓大鱼,夙钰抬手将珠子上的阴气给收了,冷哼了一声。
卫宁:“那……您不去看看?”
“不去,看了心烦。”夙钰站起身,“本座去趟雾霜森林取冰魄装碧玺珠,北川城你留下。”
卫宁冲着人躬身一拜,起身时,夙钰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屋内。
*
北川府坐落在整座城池的正中央,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宛如一座皇宫。
府中分内院以及外院,外院的人皆为外门弟子,而内院之人则是北川府家主北昆以及府中三大长老的弟子。
北冥御是北昆嫡子,其上还有一位庶出的哥哥名叫北文康。
北文康的母亲是北昆的爱妾生的,因此北昆睁一眼闭一只眼,北文康身为长子,这些年明里暗里跟北冥御在夺位。
此番北冥御将喻白洲从外面带回,北文康在一进院就将人拦住了。
北冥御举起手中鞭子指向北文康:“闪开!”
北文康二十多岁,整个人看上去眉峰凌厉,吊儿郎当的。他走上前朝着身后的喻白洲看了一眼,一脸痞气的笑出声,“一个瞎子?他就是杀了侯府夫人的鬼?看着不像啊,冥御弟弟,你不会抓错人了吧。”
“闪开!”北冥御懒得跟人废话,他抬手将人推开。
北文康却是一把握住北冥御的胳膊,压下了唇瓣的笑意,“冥御弟弟,你不会是忘了吧。城中侯府的命案已经交到了我这边,所以,这人,你的给我。”
“放屁!”长鞭在手中挥舞了起来,北冥御将人甩开,鞭子就甩到了北文康的胳膊上。
一道血痕在北文康的胳膊上显现,他捂着胳膊抬手怒瞪着北冥御:“你竟然敢伤我?!”
“打的就是你!”北冥御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人是我抓的,凭什么给你?”
北文康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侯府的事情是不是爹亲□□给我的?如果我没记错的情况下,当日你也在场的吧。冥御弟弟,我没怪你自作主张抢我的事情,你反倒怪我跟你抢人?”
北冥御一双眸子瞬间眯了起来,“自己无能还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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