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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昼间清黛转身一走, 沈猎就后悔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说那些话的目的原不是为了故意气她,只是想和她敞开心扉, 好好谈一谈, 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肯定的答案。
谁能想到最后还是闹成了这样……
与其看她那般失魂伤心,他倒宁肯糊涂一世,什么都别去深究。
再后来看着漪澜居进进出出的下人, 一会儿捧着红绸子,一会儿送来钗裙首饰,忙忙碌碌, 当真把漪澜居还有那个叫秀织的女子装扮起来。
满堂喜色之下,他只感到说不尽的烦躁。
在夜色未降临之前, 他还抱有一丝期待,期待她的内心其实还是舍不得他的,没准儿下一刻她就会派人过来喊他回屋吃饭, 善解人意地给他一个台阶。
然而, 直等到月上枝头,直等到桌上的酒菜都凉透, 直等到挽春堂的灯都熄灭了, 他都没等来他想要的台阶。
天黑了,风冷了, 没办法, 把主人惹生气的小狗,被主人丢在路边的小狗, 就只能自己沿着记忆里的路线, 嗅着主人残留下来的味道, 拉耸着脑袋, 自己灰溜溜地往家走。
所幸他早就不是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倒霉蛋了,推开挽春堂的门,一抬眼,他就看见了他的主人。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清黛紧搂着眼前人的脖子,醉醺醺的小脑袋在他颈窝蹭了又蹭,细碎的绒发像是一把把小搔头,若有似无地挠在他的脖颈边,痒进他的喉咙里,几度抓挠不得,不断刺激着他的渴欲。
可当他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又不觉有些心沉,闷声道:“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堂堂柔夷莫天王的外孙女,我量大如海!我千杯不醉!我一顿能喝……八斤!”说着,她还强撑起来,信誓旦旦地给他比了个八,然而手刚抬了一会儿便又头重脚轻地朝他倒了回去。
沈猎急急接住她,低头又见她虚虚裹就的外裳里就一见单薄的寝衣,秋夜如此寒凉,她又饮了这么多酒,再在外边待下去,铁定是要生病的。
于是他也不做他想,忙将她打横抱起来,径直进了屋。
屋里烧着炭盆,被子里的汤婆子也尚暖着,沈猎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下外裳又掖好被角,转身便又要出门去找人给她弄点醒酒汤。
不曾想大醉之下的她,与平日里和他嬉闹时相比还要更加孩子气,压根就想过给他离开的机会,他才将走出去一步,就被她从被子里翻出来,揪住了衣摆,“不许走!你个没良心的…看不出来你老婆在生气么!这时候了居然还想去找狐狸精!不许去!”
“没有要找狐狸精……”沈猎哭笑不得地回过头,重新沿着床沿坐下,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再一次贴了上来,像一块他永远无法甩掉的小牛皮糖,紧紧地黏在他怀里。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那么喜欢你,从上辈子就喜欢…你怎么能说我喜欢别人…拿你当替代品……沈猎,你真没良心…没良心……老天爷真奇怪,既然能让我被夺舍又还魂,为何就不能再离奇一点,让你也变成我活一天呢?那样你就该知道,我到底有多么多么喜欢你了。”
她乱七八糟地靠在沈猎耳边呢喃着,他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但仔细想想又不像是随便说说的呓语,搞得他一头雾水,又忍不住地想问,“你说什么?什么上辈子,什么夺舍还魂?”
清黛醉糊涂了,说话也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你不知道?嘻…你当然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幸而她到底还守着几寸底线,不论沈猎再如何追问,她都只是捂着脑袋,死活不肯再说了。
沈猎拿她没辙,却也不可能相信这些都是她酒后胡言,心里存下个疑影,想着等她明日酒醒了之后再细细询问。
虽说白日里是闹得不大愉快,可此时此刻看着她娇憨的醉态,想着她方才孩般童稚真挚的告白,沈猎的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即便心里有再深再大的芥蒂,终也还是敌不过她的一句喜欢。
光为这个,他想,哪怕到最后发现,一切不过是她精心编织、传神演绎的谎言,他也甘之如饴。
彼时清黛确不清楚他这想法,只是醉意上头,头脑越发昏沉难受,克制不住地想赖在他身边撒娇,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沈猎耐心哄了半天,直到她终于有了松开自己衣襟的意头,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塞进被子里,而后蹑手蹑脚地起身让人去准备热水,供自己睡前盥洗沐浴。
被从梦里喊起来的阿珠还觉得惊奇,推门出来揉了半天眼睛才敢确信是自家姑爷,转而又看到廊下那几个东倒西歪的兽骨酒酒壶,顷刻就清醒了。
那些酒都是她和她家姑娘两个偷偷藏的,再没说给第三个人听过,此时会一气儿拎出来喝光,除了她家姑娘也再没别人了。
至于她家姑娘为何要一个人偷偷喝酒,这姑爷又怎会从漪澜居跑回来,阿珠偷瞄着后者的脸色,最终也没胆子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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