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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十一年

“当风经过的时候，不忍看你瑟缩的身体；是否有一瞬想到，它在用仅有的温度，拥抱着你……”

谢皓行嗓音清越，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垂眸时轻轻颤动的睫羽，都显得十分温柔。

卫敛直勾勾看着他，可惜谢皓行正沉浸在演唱中，周遭的一切都被他自发忽略。

自从换了新公司后，谢皓行几乎没有唱过这首歌。他的唱功较之十一年前，更成熟，也更有韵味，但与十一年前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十一年前的自己迷茫、无助，嗓音透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切；十一年后，有人逼迫着他再一次做出抉择，他有过迷茫，却不会再无助。

很多人都以为《拥抱你》是一首歌颂爱情的歌，但实际并不是。当时正值谢皓行父亲弥留之际。那个生病前一直要强、是家里顶梁柱的父亲，在病情晚期枯槁地如同一片落叶，却竭力在他们面前不露出一丝呻/吟，保持着平静，安抚他们，交代他们如何去过往后没有自己的生活。

他的父亲就像风一样，自己已经极度冰冷，却还妄想着把自己的温度留给家人。

谢皓行这首歌没有live版本，仅有的现场就是这两次直播。他了解自己，倘若在过去任何一个时候，他把这首歌搬上了大舞台，那这首歌一定没法平静地唱完。

卫敛诡异地沉默着，视线从卫敛脸上转到地面，双手相扣，陷入沉思。

十一年前这首歌不算太火，但有一些知名度，不少门店将它循环播放。

那一天，好像已经深秋了，天气很凉。秋叶打着旋儿往下落，摩挲地面的声音，让人牙齿发寒。

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大冷天却穿着稍显单薄的衬衫，在街头幽魂一样游荡。他走到一家店面门口，驻足向里望，客来客往，嘈杂喧闹，跟音响里播放的背景音乐氛围格格不入。

他偏着头，凝神听着。不一会儿，歌声结尾，蹦出来一个清脆的、温柔的声音：“大家好，我是谢皓行。寒潮即将来袭，希望这首《拥抱你》，能给大家带来一丝温暖。”

十二岁，对于很多小孩来说，文字只是一种沟通交流的工具，可卫敛却在那天，真切地感受到了语言的力量。

他站在人潮拥挤的店面门前，视线飘渺虚无没有焦点，却感觉一丝丝暖意从脚底蹿起，一直蔓延到心里。

直到伴奏彻底停歇，音响里切换了其他歌，卫敛都没有动弹，他希冀着，或许歌曲轮换，几首之后，谢皓行的声音就会再次出现。

可惜那天他再也没有听到。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这首歌彻底结束。谢皓行停下伴奏的手，扭头看见卫敛呆呆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这首歌这么好听吗？你都听傻了。”

卫敛抬起头，直视谢皓行的笑颜，有些恍惚地说：“你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呢。”

“什么？”

卫敛回过神：“没事。”

谢皓行眨了眨眼，回头瞥了眼弹幕，口中念道：“大家好，我是谢皓行。寒潮即将来袭，希望这首《拥抱你》，能给大家带来一丝温暖。”

卫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皓行没有注意他，对着弹幕笑道：“你们可真厉害，还记得这句话，这得是我的十年老粉了。”

卫敛机械转头，看见弹幕里嘻嘻哈哈一片，不少粉丝把这句话打出来。

他垂下头，突然有些吃味。在那个人来人往的深秋，除了他，不会有人留意到谢皓行温柔的提示；而这些弹幕里的粉丝，各个都铭记在心，而谢皓行也给予了回复。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不是唯一。过去不是，未来，可能也不是。

卫敛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两个小时过十分钟，谢皓行感到疲累，关闭了直播。

卫敛帮他把吉他放回原位，给他递了杯水，犹豫道：“皓行，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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