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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救治(一)
“你滚吧。这里没你的事。”刘漳连看都没看薛松雨一眼, 晦暗的目光直盯陆续。
刘漳要对付陆续?!
薛松雨瞬即看向陆续,对方神色淡然,看来早就猜到。
“松雨, ”陆续点了点下颌, “你站远一点。”
薛松雨退了几步,她清楚自己远不是刘漳对手。但绝不会弃陆续而去。
她长/枪在手,摆好架势。倘若陆续不敌,她即刻上前相帮。
“不滚?死了可别怪我不顾同门之情。”刘漳目光依旧紧锁在陆续身上, 对薛松雨的存在漠不关心。
随后,他扬起一个令人脊背生寒的阴森笑容:“或是说,接下来的场面很精彩, 你也想看看?”
陆续面无表情看着刘漳。
“盛飞所说是真的?”虽是疑问句, 语气异常笃定。
“那晚潜入陵源峰, 打算暗杀我, 杀不了, 又将我传到太清谷, 意图让妖兽杀掉我的人, 是你。”
“你竟然知道?”刘漳一怔, “什么时候知道的?”
随后他勾起嘴,轻嗤一声:“你既然早已知晓, 为何不告诉你师父?又为何要应下我的邀约,前来山永镇?”
“我不来, 怎么确定盛飞所说究竟是不是真。”陆续语调平稳无波,
“盛飞告诉我, 太清谷试炼之时, 他一直悄悄盯着你, 结果意外见到, 你晚上离开秘境,隐藏灵息,去了陵源峰。”
“你躲在暗处,他也一直隐藏气息躲在你后面。”
盛飞用这个秘密,换了痛快一死。
冷润音调依然无波无澜:“谁指使你这么做?”
又是那个神秘人?
“没人指使我。”刘漳诧异了一瞬,随后笑道,“我自己想杀你。你难道不知,你有多么令人讨厌?”
陆续面无表情,听他继续恨声道:“凤鸣峰的那场比试,我居然输给一个筑基。”
无论秀林峰主,亦或刘漳自己,都觉得他是乾天弟子中,元婴以下第一人。
凤鸣峰的那场宴席,一群亲传弟子比试身法。
他和烈地峰的人互相较量,竟然被陆续这个修为最弱的人钻了空子,被他赢得比试。
他不服,要找陆续比剑。
绝尘道君却将自己威能强大的本命神剑借给爱徒。
如此不公平的决斗他自然不能应下。
他远远强于陆续,可惜他的师父不争气,比不上陆续的师父。
陆续让他失了颜面,他一直怀恨在心。
“乾天宗无人不知陵源峰秦时,后来,又变成陵源峰陆续。”刘漳嗤笑。
秦时是因为强。陆续是因为,他弱,却凭着一张脸,献媚取宠讨了绝尘道君的欢心。
而亲传弟子中,实力最强的刘漳,因为秀林峰主名声不显,以至他在乾天宗里,名声也不响亮。
陆续心中无奈叹了一声,脸色仍旧平淡,无悲无喜。
知道自己遭人妒恨,他也没办法。
“我原本打算直接杀了你,以解心头之恨。”刘漳脸上的愤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惊的阴毒笑意。
“看到你在太清谷中的举动,我改变了主意。”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阴狠,带出几分狎昵,“陆续,你这张脸这么漂亮,杀了实在可惜。”
“我想到一个比直接杀了你,更好的主意。”
“我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刘漳掠视了一眼四周,房屋稀疏,枯藤老树,泥地上满是尘土。
“但你被他们在各种地方肆意亵玩,想必幕天席地早已习惯。”
陆续双眸微微一缩。什么?!
这句他没听懂。
“如若今晚你让我享受到乐趣,我也并非无情之人,说不定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刘漳拔出长剑。
“你是不是想着,你师父给了那么多法宝,一定可以安全逃脱?”见陆续神色从未变过,刘漳以为他有恃无恐,“你难道没发现,这里灵气滞涩,用不了法宝?”
薛松雨一听,急忙运转灵气。飒爽神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心猜陆续身上一定有绝尘道君赠予的保命法宝,即便打不过刘漳,应当能逃掉。
如今的情况,若是陆续逃不掉,落入刘漳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二人修为太低,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察觉。
刘漳都不禁为他们哀叹。
“灵气滞涩,法宝失效的情况,并非只有无尽崖才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刘漳心情愉悦,朝陆续耐心解释,“许多法宝和法阵,都能制造出这样的禁制结界。”
“我知道你带着绝尘道君的神剑,但在此处,即便神器,威力也不到三成。其他法宝咒术,更是无效。陆续,今夜你逃不掉。”
陆续不解问道:“你身上的法宝不也一样无效?”
刘漳哈哈笑了几声:“你莫非以为,我赢你还需要法宝?”
外物失效,大家处在相同环境,刘漳远强于陆续。
他敌不过绝尘道君的法宝,对付陆续本人绰绰有余。
“剑之一道,剑招是为基础。”他今夜要和对方春风一度,此刻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在此之上,以灵化形,是为剑气。”
“再往上,领悟剑意,就能成为实力强横的剑修。”他带着几分炫耀语气,“能领悟剑意的修士万里无一,一旦拥有剑意,即便面对修为高于自己几个境界的对手,也能轻松取胜。”
“那晚在陵源峰,我怕惊动他人,一剑之后未敢久留。今夜无人打搅,我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剑意。”
又一个好为人师,要教自己剑道的人。
陆续沉默无语。
刘漳能领悟剑意,的确已经是金丹境界中难逢敌手的强者。
然而不比修为只比剑,也是他的强项。
如今大家的灵力都受到限制,他不信,刘漳的剑能强过秦时和寰天道君。
银光在夜幕中划出空里飞霜,浮光掠影,绚璨夺目。
两道剑芒在虚空中交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滞不前。
瞬息后,一声明明悄然无息,却又彷若响彻云霄的碎响越过耳畔,直击神魂。
刘漳的剑光砰然碎裂,碎玉乱琼漫天飘洒,仿佛在下一场璀璨星雨。几息之后,星雨消散,天地无声,彷如寂灭。
刘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彷如置身于苍茫无边,千里冰封的雪原。孤月高悬,世界灰白黯淡,色彩尽失,一种悲凉凄怆的怅惘莫名而生。
冷月之下,一道孤高身影,成了天地间唯一一笔浓墨重彩,灼伤双目,夺去神魂。
一股温热暖流从脖颈上流出。
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便已了无生机。
他败了。却再无机会后悔。
“你……”天地寂静了几息后,薛松雨回过神,“没事吧?受伤没?”
陆续摇头,朝她扬了扬嘴。
“现在怎么办?”话刚问出,她默然一叹,“走吧,去找其他人。”
杀都杀了,还能怎么办?
陆续没事就好。
二人又重新走入城中。
月上中天,城内没有声音,没有亮光,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二人,静谧得令人悚然心惊。
路上,薛松雨忽然朝陆续道:“刘漳的行踪,如果有人问起……”
“我知道,”陆续朝薛松雨笑了笑,“没见过,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谁杀了他。”
他杀刘漳的事,只有他和薛松雨知晓。
刘漳是秀林峰主的入室亲传,极得他看重。
此事被乾天宗知道,不知会闹到何种程度,引来多大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山大王似乎特别擅长于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对于陆续的灵性,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叹笑。
月影西移,陆续拿出时计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滴漏没动。
薛松雨皱眉:“可能幻阵中的时间是静止的。幻阵中虽然过了一天,外面的时间却没变。”
也就是说,不能破阵,在这里待上一年,外边的人也不知道。
“只能希望松淳峰那两个师兄平安无事,”陆续感叹,“且功夫到家。”
他们在城中走了这么久,半个同门都没见着。也不知那些人究竟在哪。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动。
细碎声响在死寂的街道上尤为清晰。
二人即刻拿出武器,摆好随时迎敌的架势,带着满心防备一步一步朝声响传来的方向走去。
转过街角,长街上没有妖兽,没有同门,依旧静寂。
街道的一头延伸至黑暗当中,屋影的轮廓有如深黑色的巨兽,张着深渊巨口,安静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薛松雨眯了眯眼:“那边地上好像有个人。”
长街尽头,有一团更为黑暗的深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走前面。”陆续捏紧剑柄,走向黑影。
走到近处一看,果然是个人。满身暗红血污,脸上也沾满鲜血和尘土,看不清容貌。
从衣袍来看,不是他们乾天宗的同门。
陆续俯下身,探了探对方气息:“还活着。”
又探向对方手腕:“体力有灵气,是个修士。还是个金丹。”
他问向薛松雨:“怎么办,救不救?”
“当然。”薛松雨显然从没想过对不明身份的人见死不救。
二人沉默着对视片刻。
陆续猜到薛松雨一定会救。她要行善积德,他并无意见。
可山大王只管发号施令,脏活累活,得他来做。
他不可能将搬这么脏一人的活,交给一个姑娘。
陆续无奈,只能咬牙,蹲下身,将地上的人影背起。
昏迷不醒的人是个男修,身形高挑峻瘦,抗在背上,沉得他想一把子扔下。
“就那里吧。”薛松雨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随便找间屋子,借用一下。”
反正幻境中的民房,都无人居住。
薛松雨破门而入,陆续跟在她身后,将人背入一间卧房,放在榻上。
山大王再次发号施令:“他身上有伤,得清洗包扎。去找找,有没有干净衣服。”
陆续面沉如水,甚至有些想哭。
除了找一身干净衣服,其他事情,都得他来做。
那人身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和皮肤都粘在了一起!
引水加热,擦身上药,再包扎伤口。
陆续通宵达旦,整整忙活了一晚上。
他都没这么伺候过他师尊!
期间,或许是伤口太疼,那人曾短暂醒过一次。
陆续刚问了一句,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那人喃喃低语几句,声音小到一个字都听不清,然后又不省人事。
陆续顿时气结。
好不容易忙完,山大王的命令又来:“修士虽已经辟谷,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吃点热食,会比吃冰冷的丹药舒服。”
“我刚才在厨房里看了一圈,找到一些时蔬和面条。”
陆续再次一脸冷漠,看向对方。
二人对视了大半晌。
薛松雨起身:“那我去煮吧。”
“还是我去。”陆续心叹,脏活累活他这做小弟的都包揽了。
幻阵中的东西不知会不会吃死人。
要是人死了,这责任算他的。
陆续推开门,走向厨房。
他进屋时,夜色深重。如今出房,天光已经大亮。
***
陈泽恍然做了一个梦。
他清楚自己身受重伤。深可见骨的伤口有如火烧一般,灼烫着撕心裂肺的疼。
忽然一阵冰凉的触感抚过伤口,宛如清冽的泉水温柔冲刷全身,流走所有的怒火与伤痛,赋予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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