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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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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崇明从被窝里伸出胳膊，他用力的伸了个大懒腰，昨晚交替出现梦境折磨得他直到天光微亮才渐渐入睡。身上盖着的空调被从上半身缓缓滑下，他抬手拿起手机关掉了闹铃。额头和颧骨处的皮肤好似被人捏着正一上一下的奋力拉扯着，他黏黏地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正显示着七点二十，也就是说他被那些梦境闹腾得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卧室的门虚掩着，夏日清晨的阳光正从窗帘缝隙中泄露到了木地板上，将木地板竖条形的花纹打磨的越发明显。

客厅外有叮咚作响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女儿庄无虑已经醒了，正在客厅爬爬垫上摆动着拨浪鼓和其他玩具。庄无虑刚满两岁，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你对她笑，她知道你这是喜欢她。你瞪着她，她就知道你这是生气了，还会啪嗒啪嗒地掉落几滴眼泪。庄崇明对这个小女儿很是疼爱，甚至有点溺爱的迹象。

妻子王美婷的声音正从客厅传来：“崇明，你醒了吗？”

“醒了”，庄崇明走到窗前，将窗帘大开，刺眼到发白的日光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卧房。

他走出卧室，女儿庄无虑一见他出来，忙“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他嘴角一提，一把就将女儿提进了怀里。

王美婷背对着客厅，正在厨房流水台上动作麻利地将浸泡在冷水里的面条捞出，挨个放进面前的不锈钢碗里，升腾的汤气被空调冷风迅速吹散，那面条的经络便显得尤为清晰。

庄崇明抱着庄无虑盘腿坐在了爬爬垫上，庄无虑挣扎着爸爸怀里跳了出来，到腾出一副白框玩具眼镜，戴在了自己眼睛上，她见到爸爸笑了起来，仿佛也看见了自己滑稽的模样，也跟着吃吃地笑了。

“怎么还没有收拾好？”王美婷的声调几乎是夹杂着一丝恼意，庄崇明懒散的动作使她的情绪进一步恶化。自从两年前生了庄无虑之后，庄崇明整个心思几乎毫无保留地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对她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冷落了下来，就连夫妻生活都已经停了两年了，偶尔她主动出击，得到了也只有他一句“累了”的托辞。

她心里纠结得很，总觉得自己是在和女儿争宠。

庄崇明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容有点憔悴的男人，昨晚梦境里那些残破的画面又开始争先恐后的从脑子里涌现了出来，额角又开始有牵扯般的疼痛，他埋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耳边传来了小女儿突然的哇哇哭声，他倏地将目光投向了紧闭着洗手间房门，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到客厅里的场景——王美婷一定是又在一边收拾玩具一边教训着庄无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就被痛苦的情绪所替代。

他在卫生间里待了片刻，努力提升着自己的脸颊肌肉，让它们看起来比较的自然放松，王美婷已经将庄无虑放进了儿童椅里，正将面条抓得满手都是。王美婷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正欲呵斥两句，就看见庄崇明已经收拾好了，坐在了位置上。

“你要不要加点辣椒酱”，王美婷将面条推了过去，其实面条里的佐料已经很丰富了，她只不过是在找话说。

庄崇明简单了回了句：“不用。”

餐桌上传来了一阵跐溜面条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两人手机不断响起的信息提示音。

“马俊杰出事了，这事你知道吗？”王美婷突然抛出了话题。

庄崇明头未抬，轻轻“嗯”了一声。

王美婷似乎也不太在乎庄崇明这样的反应，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姿态吧。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看同学群里都在说，马俊杰的肚子还被凶手给打开了，肠子都流了一地，手和脚也被砍断了...啧啧....”

庄崇明此时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似乎有点不满。

王美婷被他那一眼激到了，加重了语气大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没反应呢！那可是你的学生呢，你要不要这么冷血！”

庄无虑停下了吮吸面条的动作，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情绪有点失控的母亲，然后鼓起嘴巴朝着庄崇明看去。

庄崇明从纸盒里抽出纸巾，一边将庄无虑嘴上手上的油渍擦拭掉，一边慢悠悠地道：“你希望我要如何表达出对曾经学生的关心？这是刑事案件，我表达出再多的热心也不能改变这个案件的性质，最好的姿态就是远远的关心就是行了。更何况我离开教师这个岗位已经快十年了，老师这个身份对我而言太陌生也太....遥远了。”

王美婷听着他这番理智又冷漠的说辞，不知为何竟从脚底板窜出一阵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双臂，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得都对。”

庄崇明不打算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于他而言，王美婷不是很好的谈话对象，女人情绪化总是会将话题带离正常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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