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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命硬

地狱判官不会无缘无故找一个凡人。

除非那个人是将死之人。

这个道理苏墨自然明白。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 崔暝很有可能是来找章懿的。

而那个将死之人，就是章懿。

他神思恍惚，当着崔暝的面便要默念咒语，闯到急救室里去。

他要赶在崔暝之前把章懿带走。

不管带到哪里都好, 他绝不会让章懿被带到地府。

他根本就听不到崔暝后面说的那句话。

他直觉崔暝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可怕, 因此封闭了听觉, 拒绝接受。

“等等, 你先冷静。”崔暝用力抓住苏墨的肩头。

他发现苏墨眼睛通红，额头中间闪烁着诡丽的光彩。

这个仙灵看上去极其不淡定, 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好声好气地说：“我跟你说实话好了，我不是来找章懿的。”

苏墨全身的戾气就这么硬生生地停住了。

接着他身上的光芒回归宁静, 变得一片祥和。

崔暝松开抓着他肩头的手，轻轻舒了口气。

这才是他认识的苏墨啊。

看来刚才那种玩笑可不能再乱开。

“你不是来找章懿的？”苏墨轻声重复。

“我当然不是来找他的, 他呼吸心跳都恢复了不是吗？”崔暝说, “我是收到雪月湖有一个待死的灵魂, 结果赶到之后发现那个新魂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

“不是章懿，那是另外那个人？”苏墨想起了那个年轻人。

“看来你还没太丧失理智。”崔暝不冷不热地说, “那个人本来阳寿差不多尽了，结果遇到你, 活该他死不了。”

苏墨的确已经恢复了理智, 他想起那个年轻人的现状：“他已经被我救下来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你说得对, ”崔暝点了点头, “我说怎么分明有一个人濒死, 阳寿也快到头了, 我跑过来却是空欢喜一场呢, 原来是被你救了。”

苏墨皱了皱眉：“那个人为什么会被困在水里？雪月湖的水草又是被什么给控制了？”

“那个人白天就去了雪月湖游玩, 但他一时贪玩，又有探险的癖好，就躲过了保安的巡视，在湖边玩到了晚上，还妄图游泳去湖中央的观景亭，结果还没游过一百米，就被水鬼捉住了。”崔暝说。

“水鬼？”苏墨讶异地抬起眼睛。

“自然是水鬼，”崔暝抱着手臂，“只有水鬼才会把人往水里拽，就像是一种进食的手段，它没认出你，还打算把你也拽下去，结果被你老公拦住了，干脆就把你老公拉下了水。”

苏墨终于明白了今天发生的这一些离奇的事情，原来不是因为梦魔，而是因为水鬼。

他长出一口气，靠着长椅没有说话。

崔暝又说：“你以为会是什么？这可是雪城，我的地盘，梦魔他敢来吗？”

明知崔暝在逗自己发笑，苏墨却笑不出来，只是勉强地勾一勾唇角。

“我打算过会儿去找水鬼算账，它喜欢拽人我管不着，但是章懿这么个阳寿未尽的人都被它弄得当场一命呜呼了，就是在给我们冥界增添工作量，我得给它点颜色瞧瞧。”崔暝说。

苏墨点了点头：“晚点我陪你一起去。”

“晚点？”崔暝眼睛一转，“你舍得离开你老公吗？”

“不舍得，”苏墨轻声说，“所以等他醒了我再去。”

*

崔暝倒也不介意陪苏墨多等一会儿。

苏墨的情绪在等待过程中逐渐变得平静，他也就懒得陪苏墨闲聊了，靠着墙壁开始假寐。

救生员见苏墨有朋友来探望，也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来打扰。

苏墨就裹着湿衣服坐了两个小时，直到章懿意识清醒。

章懿和那个年轻人从急救室出来之后便被转移到ICU病房，他们在进入ICU之后有短暂的提供给家属探望的时间。

年轻人的家人与同伴已经闻讯赶来，年轻人伤势较重，又长时间失温，仍未能恢复意识。

他的家人们哭作一团，却不敢发出声音。

章懿则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看着苏墨。

他目前不方便说话，只能略微抬手或者用眼神示意。

苏墨以为他口渴，就去问护士要了一杯水。

“护士说你现在不能喝太多水，我用棉签沾一点水喂你。”苏墨轻声说。

他把枕头立起来一点儿，伸手环过章懿的颈后，轻轻将章懿的头抬起，再用另一只手拿着棉签从水杯里蘸水，放在他苍白干裂的嘴唇上。

苏墨眼神很暗。

章懿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用喝水。

他轻微抬手，碰了一下苏墨的衣摆。

苏墨的衣服仍旧是湿着的。

章懿又再度摇了摇头。

原来章懿想说的是：“老婆，你穿着湿衣服回着凉，快回酒店换一件。”

苏墨低头将棉签放了回去，眼睛里垂下一颗泪珠，直接掉到了水杯里。

再抬起头，他唇角挂上了笑容：“我没事，天挺热的，我不冷。”

章懿仍旧摇头，他只能改口说：“等这边探望时间过了，我就回酒店，好不好？”

章懿点了点头。

苏墨弯腰帮他将枕头弄平，低下头在章懿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章懿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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