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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百里远兰。
他骗不了常溪亭,也骗不了他自己。
何惜才开口,便被常溪亭拦下了:“回去罢。”
轻轻巧巧的三字,落字如重锤。何惜从未有此刻般如此痛恨自己了解常溪亭的话外之意。
他思绪飞速运转着,望着那双像是失了魂魄的眼睛。他皮肤很白,甚至在阳光下像是要透明了一般晃眼。手腕上暗红色疤痕和弯弯绕绕的黛青色血管,让他看上去都更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而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张了张嘴,喊了一声何惜的名字。何惜立马上前,入宫不得佩戴刀剑一类饰品,他下意识地去摸剑柄却摸了个空,就好像是暗示着他即将也要丢掉的东西。
马车有些高,即便是何惜扬起脑袋,和马车的窗框还是差了一些。他微微探出头来,如绸缎般的长发散开。
常溪亭望着他,淡淡道:“方才,那个亭子,你是和太子殿下一道来的吗?”
何惜身体一僵:……
常溪亭看了他很久,最后眼眶里的水光翻涌,淡淡地笑了下:“这里……是宜兰宫,回……殿下身边吧。”
他早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可是该说的,何惜都听明白了。
宜兰宫是四皇子的宫殿,太子殿下只身并不安全。百里祈虽然手上的势力并不大,但是多了何惜在身侧也算是多了一道防线。百里祈就算是想要做什么小动作,也得顾虑着些旁人。
掀开的布帘垂下,遮住了水光潋滟的眼睛,车轮轱辘压着宫道的青石砖走远了。
……
回到鹤绥宫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鹤绥宫里除了沿着小道点着的石灯,寂静的连风声都窥不得一二。
鹤绥宫本就因为常年空荡,遣散了不少的太监婢女。如今除了姬黛外,也只剩下了一个太监青竹和一个侍女莺儿。
常溪亭本就不喜热闹,人少一些也算是合他心意。服药后莺儿便服侍他沐浴。鹤绥宫里有块是专门辟出来的地嵌式浴池,从壁上探出的龙头口吐热水,搅乱了一池的宁静,和飘在其上的花瓣。
莺儿被他摒退到挂着衣衫的屏风后头去,偌大的室内便安静地连搅动流水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大抵活了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晓自己怕些什么。他怕一个人,怕孤独。怕那些人声杳杳都与自己无关,怕死。
可是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也一直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因为他只是个皇权争夺下可悲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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