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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远处灰蓝色的云近在眼前, 一道平静的水面横在向下的视野里,水面随着微风偶有波澜,将云倒映出如梵高画作一般的虚拟与现实。
此处是锁金殿顶楼。
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喧闹, 桑柔坐在空无一人的露台上,看着前方的水天交界,水面终结于一线,朝着自由的深渊泄下。
“介意我坐这吗?”一个女声响起。
桑柔从迷蒙的意识中醒来,略有些呆滞地转头看去, 一个弯身正瞧着她的女子站在她一侧的空躺椅边, 表情平和。
女子穿着天述常见的天蓝色褂子,头戴一顶纱巾帽, 鼻梁很高,眼睛深邃, 是很典型的天述人长相。
摇摇头,桑柔指着躺椅, “请坐。”
桑柔的心里在转头回去的一个瞬息里已经计划好了三四个准备离开的托词, 没想到那女子率先开口, 语气有些酸楚,“我丈夫在十三层。”
愣了一下, 桑柔想起秦风提起的,十层之上, 烟柳之处。
她看回那女子,不知该不该开口劝她。
那女子却神色平静,只是低了低头,自嘲般笑笑, “在我们那,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俩定能白头到老, 其实貌合神离罢了。”
“若有不开心的,愿意的话,跟我说说,我是个陌生人,听完便忘了。”桑柔温柔地安慰她。
“害,”那女子挥挥手,“不过就那些破事,你呢,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不是也有些不开心?”
“我没有……”桑柔低下头,生怕被看出情绪,“我觉得这里风景挺美的。”
那女子却哈哈大笑,“谁来锁金殿看风景啊?”
桑柔怔了怔。
“也是。”她想到锁金殿主业,不由得,眉眼也弯了起来。
“天述这两年情形也不好,我丈夫是开矿洞的,听说上头准备把矿业收回去,可能还要追究已经开采的,这不,我和他赶紧来把钱分一些出来存着。没想到这家伙又管不住自己,悄悄跑楼下去了。”
桑柔静静听着,视线在远处的水线徘徊。
“对了姑娘,我这里有块寰辕产的翡翠,我丈夫买的,他说值老贵了,你是寰辕人,帮我瞧瞧可好。”
“我不太懂……”
“没事,随便看看,”说着她便递了那翠绿的玉佩过来,交到桑柔手上,“我就怕被我那老鬼丈夫又蒙了。”
两人身后,隔绝露台的五扇门被悄悄地悉数关上。
见秦风皱着眉,白子夜给他解释:“放心,这灵娜我认识七八年了。她是天述佗铃教最厉害的女巫,尤其擅长催眠和灵识治疗,刚才她拿出玉佩之前,我还不知道桑柔严重到这种程度。”
白子夜叹了口气,接着道:“甚少有患者,第一次就需要她用催眠来打开心房的。”
见他神色晦暗,白子夜转了个话题,“对了,去年你托我找人去天述拍的帝王玉戒和羊脂玉簪应该都拿到了吧?簪子大概就是预估价,但戒指拍的人多,最终成交比预估高了大概三万多两。”
“没事,你直接在我户上划取。”
白子夜刚想说替他付了这钱,又想到这东西的归处,便只道:“行。”
秦风问他:“我担心七弦宫或者锦衣卫近来会混进锁金殿,要不要我再帮你找点隐卫来?”
“我最近招募了一批天述的特约军,换掉了好些寰辕户籍的,若有异动我及时跟你说。”
秦风低眉叹了口气,“我还是没能探到锦衣卫真正的底。”
“多少还是受距离限制的,蔓迦罗本体不在,锦衣卫无非就是比一般士兵体格强韧一些。”
“有酒吗?”秦风的视线仍停在露台上那个缩在软塌里的少女身上。
“我去拿。”
阳光透过灰蓝色的云洒向锁金殿顶楼的水面,轻轻的涟漪之上,开始有了些光泽。
“你现在最压抑的感觉,是什么?”灵娜轻声开口。
“我想放弃。”
“为什么想放弃呢?”
“太重了,我害怕我配不上这一切,我害怕会失去。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失去的那一天。”
“你为什么能得到它?是因为你值得,所以你才得到了。”
“不是的,只是恰好。如果我没有在那夜遇见他,如果我不是他的棋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帮助了他,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施舍。他是我曾经唯一活下去的动力,真的得到了,我就开始害怕失去。”
“你问过他吗?到底是因为施舍,还是别的什么?”
“问了有什么用呢?嘴上的不一定是心里的,纵然是心里的,也迟早有热情退却的一天。”
“你常常哭吗?”
“我不想哭,我真的不想,眼泪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可是我管不住它,我好没用。”
“你又哭了,没事,想哭便哭。”
“对不起……”
如黑云压境的窒息混合着眼泪连绵不绝,在排山倒海的冲击过后,仿佛天又澄澈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推开乌云,洒在了她的身上。
眼前的视线,又回到了那枚玉佩上。
“姑娘,这玉佩如何?”
桑柔感觉自己脸上有泪痕,刚才握着玉佩那种复杂的情绪潮退了,她忙擦擦泪水。
“哈哈,姑娘好可爱,看着我的玉佩触景生情了吗?我丈夫喊我了,下次有缘再来问问姑娘这玉佩的价值。”
将玉佩忙递了回去,桑柔起身送她,那女子对她温和地笑,“我叫灵娜。”
“我叫桑柔。”
灵娜穿行过顶楼喧闹的大厅,往楼下走去。
白子夜拉住秦风,摇摇头,“他们佗铃有规矩,保护患者隐私,灵娜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而且她答应了我治疗,就会尽力。你去看看桑柔吧。”
“阿柔,冷不冷?”
秦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掀了袍子,坐在桑柔身边,见她神色平静,松了口气。
“我不冷,说去拿喝的,怎么空手回来了?”她笑问。
“我迷路了,”他眉眼有些委屈,双眼闪着光地看着她,“又怕你久等,就折回了。”
桑柔笑出声,“我见到处都是指引牌,况且你也可以问小厮呀。”
“哼,本王如此机智,才不能让他们瞧出我迷路了。”
“走吧,我与你一起去。”她起身,上前牵住他的手。
“对了,不是说要离开锁金殿吗?”她想起这事,问他。
“没计划好,再留一段时间吧,可怜可怜我,去年战事奔波,这里鸟语花香,可堪休假。”
“好,你说去哪,我便去哪。”
入了三月,西京稍稍暖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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