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一些过去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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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些过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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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

一颗心脏正在自己身体里活着。

简一苏感受到,胸膛里那正在有节律地跳动着的,仿佛一个独立的生命。

它在梦里驱逐了一切抽象与具象的事物,以一种压迫的姿态凌驾于他的认知之上,整个世界、宇宙的中央几乎只剩了这颗心脏。它像是一切生命的源头,万物诞生之初的混沌体。

这颗巨大如恒星的心脏一整晚都压迫着简一苏的神经。

直到简一苏醒来的时候,这种重力感仍然没有消失。

他恍了一会儿神,体感彻底离开梦境之后,他才轻轻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胸口处枕着一个脑袋。这脑袋的主人还在酣睡,却把简一苏的可动空间给霸占得死死的。简一苏尝试了抬四肢、起身、翻身,挨个失败之后,只好一捏淮栖的后颈,无奈道:“起来了。”

……

自淮栖高考完毕。录取通知书下来,淮栖压线进入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当地大学。

而在这个时间段,淮栖班上的许多同学已经被父母安排去了打零工赚学费。淮栖知道简一苏不会这么要求他,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趁着空闲多,去给简一苏减轻一些经济上的负担。

就在昨天淮栖提出,想和简一苏一起到魏哥的公司打工。

他虽然没法担任一些核心职业,但保洁、搬运之类的简单体力活还是能做的。

可简一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即使是淮栖,也不会估摸到简一苏对自己过度“溺爱”的深度——简一苏巴不得淮栖在家里打一个暑假的游戏,又或者淮栖想去哪儿玩、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尽全力地满足他。

但淮栖说他要去打工,绝对不可以。

淮栖只好妥协了一下,他说,那我不去你们公司,去餐馆、书店之类的其他地方。

简一苏仍旧不同意。

淮栖皱眉问道:“为什么。”

简一苏也没法具体说一个原因。他的性格所使,在他认定自己养在手心里的金丝雀羽毛丰满之前,放心不下让他吹到一点风。

这个“认定”并没有一个标准。可能淮栖再活个二十年,简一苏也不能放心将它从手心里放走。他的想法活像个杞人忧天的大家长,觉得淮栖现在还不能适应社会、还没到该赚钱的年龄……诸如此类,不过要是说出口,可能把淮栖的叛逆心理给勾起来,于是简一苏只说:“听话。”

“只是一些简单的工作,不会太繁杂,就像在家里做家务。”淮栖道,“好不好,哥。”

简一苏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不好。”

“我生你气了。”

“这气能撑过三天我就答应你。”

“我……”

淮栖泄气了。

但他没放弃,看着正在整理西装的简一苏,在他出门前说了一声:“也就是说,我只要不理你三天,我就可以去你们公司打工了,是吧。”

简一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淮栖严肃的神色,饶有兴趣地轻笑一声,说:“哦,没错。”

淮栖说:“好。”

不出简一苏所料,淮栖的这场挑战的记录到昨日晚餐时间。该睡觉的时候,他一手夹着枕头推开简一苏的房门,简一苏也毫不吃惊地给他让出一席空地,淮栖见他从容的样子,垂头丧气地埋怨了一声:“哥。”

对方的回答仍然没有让他惊喜。

……

被捏着后颈的淮栖,也不从简一苏身上下来,只闷闷地说了一句:“你别想下床,除非答应我。”

简一苏哭笑不得:“你还想着呢。”

“嗯。”

“放手。”

“不。”

淮栖的死缠烂打并没有用,因为如果他诚心要闹,简一苏只用一只手就能将他抱起来。

简一苏的肩膀硌到了淮栖的胸口,他的身体滞在半空,刚想挣扎,却由此看到了简一苏手臂上细细密密的伤痕,心中冒出来一些不太好的滋味。

简一苏并未察觉,他说:“还不听话吗。”

淮栖一只手揽紧了他的脖子,说:“不听。”

“行吧。随便你闹到什么时候。”简一苏摆脱不了他,像扛个瘪麻袋那样轻松地将淮栖带进厨房,顺势准备起了早餐。他单手将炉灶打开,熟练地磕进去两个鸡蛋,叹道:“我还得给不听话的小白眼狼做饭。”

“……”

淮栖耳廓沾上了一点红色,他皱着眉,狠狠地咬了简一苏脖侧一口。

简一苏无动于衷,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些报复性的小动作,温声道:“说你是小白眼狼,你还真打算属狼。”

淮栖另提了一个要求:“那让我去你们公司参观一天,我什么也不干,只是看看。”他真诚道:“哥,好吗?”

淮栖听到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简一苏关小煤灶,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说:“行是行。”

“谢谢一苏。”

淮栖话音刚落,就听到简一苏狡黠的声音:“……但是要补偿。”

淮栖用手抹了一下刚给他脖子上咬的印子,像是轻柔的道歉,他蜻蜓点水亲吻了一下牙印。

简一苏说:“不够。”

于是淮栖这只好哄的蜻蜓,点水之处又落在了简一苏的嘴唇上。

简一苏的接吻和性爱技巧都有一种侵略性。强硬、热烈,这和他本人给人的印象并不一样……又或者有些相似:他可以处变不惊地克制住自己本性中的獠牙,像是一个完美又贤明的君主——只要淮栖不主动招惹他。

暧昧厮磨时,是淮栖唯一觉得简一苏像个坏人的时候。他的声调会和平常一样温柔无害,可是干的事却跟这四个字不太沾边。

于是淮栖尝到简一苏口腔中的温度时,会出于习惯地向后躲。简一苏只单手揽在他的臀部与大腿之间,让淮栖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小臂上,只要怀中人向后倾斜一丁点角度,就十分容易失去重心。

不过,他接着被简一苏的另一只手及时按住了后背,托了回来。

简一苏离开了他的嘴唇,紧接着关闭了煤气灶,调侃道:“枝枝,想下锅当早餐吗。”

“……”淮栖顶着发红到耳根的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没抱稳。”

简一苏:“嘶。”

“……”

犟嘴的后果就是被放到干净餐桌上,稳稳当当地被亲好了几轮。

在某种意义上淮栖已经被简一苏折腾饱了,早餐只匆匆地喝了一碗粥。简一苏不准他吃得太少,去公司的路上特地给他买了个煎饼果子充饥。淮栖的食量被简一苏拿捏的很准,和小时候一样,到地淮栖正好啃完。

淮栖的目光被窗外的渔船与海吸引过去。简一苏解开安全带,顺手抽了张纸给淮栖擦了一下嘴,说道:“等会你参观完了,我带你赶海去。”

淮栖没回答,看着无际的海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简一苏问。

“没事。”淮栖下车。

他们所在的城市虽然靠海,但淮栖自从被简一苏接出来,就再也没亲眼见过这广阔的蓝色。

一方面是因为淮栖的学业太忙,简一苏的工作空闲也不多,而另一方面是因为淮栖的父亲。

淮栖时时做梦,梦见巨大的船体下沉,冰冷的浪将他的整个世界逐渐吞没的场景。他在挣扎着的、扭曲着的痛苦面孔当中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海水在他的周身变成了鲜血的颜色。

以前只是在梦里,现在他亲自置身于海风之中,他竟然产生了一点眩晕感。

他努力地不让脑海里的恐怖浮现出来。下意识地往简一苏身边靠了一下,有些局促地说:“我们走吧。”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连这些心理问题都克服不了,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和简一苏一起来打工。

淮栖叹了口气,迎面转上几个看起来和简一苏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他们连喊了几声“小简总”。见淮栖是张生面孔,便问:“小简总,这位是?”

“我弟。”简一苏介绍道。

淮栖礼貌地打了招呼。

“您还有个兄弟啊。”年轻人说,“还是第一次听说。看这模样,还是个学生吧。”

淮栖点头,说:“在市立第一高中。”

他们只和简一苏聊了几句,淮栖全程噤声。等陌生人的身影离开了,简一苏才说道:“枝枝。”

“啊?”

“再不松开,今晚回家给我熨西服。”

淮栖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拽着简一苏背后衣摆的手,悄悄地把皱巴的衣料给捋平了。简一苏不懈地劝道:“你要是想去打工,适应和陌生人打交道是最基础的。你可以吗。”

淮栖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可以。”

“哦。”简一苏的脸明摆着不信俩字。

淮栖随着他走了几步,回味刚才,觉得他们喊简一苏的称呼很有趣,便走到和简一苏并排处,试着喊了一句:“小简总,我真的想来。”

简一苏瞥了他一眼,不回应。

淮栖伸出一只手指,说:“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我只要求你好好在家里待着。”简一苏说道,“我认真的,枝枝,我还没有到你来替我分担压力的地步。我不需要你一定要为我做些什么,明白吗。”

简一苏想让他无忧无虑地当个小孩,只要淮栖听话,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而这些话里,不知有什么触动了淮栖心底的一根弦,他忽然对简一苏说:“你不需要我吗。”

简一苏停住了脚步,不解注视了他几秒,道:“为什么要这么想。”

“……没事。”

淮栖继续跟着他走。

他和简一苏的关系与自己想象中理想恋爱关系的不一样。他有时候会认为,只是自己是单方面的需要简一苏。证明这个结论只需要做两个假设条件:如果自己失去了简一苏,淮栖无法想象自己往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而假如简一苏失去了淮栖,简一苏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甚至会比现在更轻松一些。

或许是父母离婚给淮栖留下的阴影。他知道了一段感情是可以破裂的,无论一方如何珍惜、挽留。感情的逝去就像是如同悲欢离合一样的既定命运。

只不过他想不通,究竟什么可以让一段感情出现瑕疵,就像是低维的人类在畏惧一种高维不可见的怪物。它的存在仿佛薛定谔的猫,淮栖不会一直在意它,但恍然某天想起它的存在时,便会发现它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自己和简一苏的依赖度越是不平衡,他越是害怕这只怪物的注视会更加的频繁。

于是淮栖想了很久,这才慢慢催生了他想要外出打工的想法。

简一苏自然看不到在这些淮栖世界里茂盛生长的忧虑的。他揉了揉淮栖的头发,只说了一句:“不要这么想。我需要你……非常地。”

话很短,声音轻得像鹅毛。但对于简一苏来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

但除了他自己,谁听不出来。

“枝枝?”

淮栖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他抬头,两人迎面遇上了魏立辉和魏朝南。魏朝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淮栖,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惊喜,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手在两人的头顶来回的比划,得意地问道:“你怎么变矮了。”

淮栖看向魏朝南。

年岁让他们三个人都拔了个不少的个头,即使如此,魏朝南也要比他高半个脑袋,不过他的身体瘦薄,脸色中有掩不住的苍白和疲倦,是病痛与卧床所作下的罪孽。淮栖和他从小是朋友,交流起来总比其他陌生人要轻松。他回怼道:“你怎么不跟一苏比。”

魏朝南拿手背一拍简一苏的手臂,理所当然地说道:“小简总比咱们大,高也是应该的。”

简一苏朝他一挑眉。

“老早就想让一苏带我去见见你,可惜咱俩空闲时间一直对不上。熬到现在,你可终于考完大学了。”魏朝南久别老友,和淮栖亲热了半天,问道,“你们俩现在还住在一起吗?”

“嗯。”

“你们关系还这么好,”魏朝南打趣道,“这要是以后各自成了家要怎么办,一对小两口面对面吗?”

“……”淮栖轻锤了一下嬉皮笑脸的魏朝南。

“暂时不太可能,”简一苏顺着这玩笑说下去,“枝枝的枕边人由我把关审核着。”

“啧,那还真是,”魏朝南蹭了蹭下巴,严肃地说道,“枝枝你要惨了,让小简总满意可不容易。”

他们只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魏朝南就跟着魏立辉走了。

魏立辉说自己与魏朝南要准备出国一趟,而这些天公司就全盘交给了简一苏打理。他满目欣喜的说,那里找到了适配的心脏源。魏立辉的鬓边生了几根白发,但这抹不符年龄的白色在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下显得没有那样苍凉了。

魏朝南上了他爸的私家车,摇下车窗来和淮栖与简一苏挥了挥。他说,等他回来,三个人就可以尽情地在一块住、一起玩了,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车子开动。淮栖发愁到时候该怎么去和他坦白自己和简一苏的关系,在扑面的海风中向他摆了摆手。

……如果淮栖此刻能拥有第二条命之后的死亡预知,或是看穿未来的话,他大概会上前拽住魏朝南的手腕,以什么理由都好,拼命地挽留住他。

因为简一苏和淮栖收拾出来的另一件房子最终并没有派上用场。这场手术以失败告终,魏朝南的生命也结束在了异国他乡的白色幕布下。

可惜的是,现在的淮栖并接受不到未来给他的提示。

反倒是简一苏在望向魏朝南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事。

他懂事以来记得的生日和魏朝南的出生日期是一天,这是一件很巧的事情。

更巧的是,他的心脏与魏朝南配型成功了。

检查是他曾经去医院看望魏朝南的时候,心血来潮去做的,只有他与魏朝南两人知道,魏立辉并不知情。

魏朝南经常说自个儿和简一苏是女娲在一个原产地里捏出来的,于是硬件的出厂配置高度相似——没想到这句话变成了现实。

但得知结果的魏朝南只是吃惊地说了一句:“咱俩还真的是有缘分,怪不得我爸老跟我说,看你有眼缘——他可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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