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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梁桁提前跟人打好了招呼。
乔稚晚一进来,便有人引她上到了小二层的平台。
找了个靠栏杆儿的位置落了座。
这里视野不错,一眼就能俯瞰到下方舞台的全貌,光影的变幻尽收眼底,氛围俱佳。
今晚是个拼盘演出,前几支上场的乐队早早炒热了气氛,梁桁他们乐队的演出还未过半,她来的正好。
梁桁是一支叫做RedGhost(红鬼)乐队的主唱,在近些年北京一众新兴的地下乐队圈子里小有名气,发过销量可观的唱片,各大音乐节的常客,歌迷众多,人气不低,今夜这家LiveHouse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冲他们乐队而来。
乔稚晚和梁桁相识于去年在台湾的一次音乐节,经由共同朋友的朋友介绍认识,回北京又遇到,于是谈起了恋爱。
她换男朋友的速度一向快,工作性质决定了自己注定不能给对方太多的陪伴,长年累月各地辗转演出,梁桁是她谈过少有的不怎么粘人的男人,去年她逗留北京大半年,二人一起养了Louis,后来她回纽约,Louis就一直是梁桁在国内照料,这也是他们没分手的原因之一。
还有个原因,就是Rachel极为讨厌她和玩乐队的男人交往。
但乔稚晚最喜欢找的男友类型就是乐手。
看了会儿演出,乔稚晚心不在焉地滑起了手机。
她的工作邮箱塞得满满当当。
巡演的最后一站定在纽约,她的突然离开让Rachel和整个乐团乱了阵脚,原计划下半年为她安排的欧洲巡演也受到了影响。
昨天的演出取消,Rachel连夜召开了媒体见面会,媒体记者们早就等不及蜂拥而上准备口诛笔伐,可等来的只有Rachel宣布暂缓乐团一切行动的消息。
Rachel对外宣称,Joanna因为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可还是有消息不胫而走,其实是Joanna自己自私地离开了乐团,于是一时间,除开早就在外愈演愈烈的谣言,Joanna这个名字又贴上了无数的负面标签,连同一些屡见不鲜的尖刻言辞一齐在外网漫天飞舞,她的社交账号也塞满了比以前多出数倍、充斥着各样骇人诅咒的私信消息,几乎快要溢出来。
乔稚晚草草浏览过去,退了出来。
她比较关心的是那会儿在车后视镜掠过的带相机的男人是否是她多心。
Rachel对她的掌控已经超过了一个母亲的范畴,任何时候她的一举一动Rachel都要事无巨细地知道。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她其实今夜本没想来梁桁这边,但想到Rachel可能会因此暴跳如雷,于是还是来了。
梁桁他们的演出结束了,舞台下方爆发出热情的欢呼与尖叫,站在主唱位置的男人被簇拥着签名、合影、往人堆儿里跳水,便退了场。不乏还有狂热的粉丝歌迷一路追到后台方向,被工作人员在中途阻拦住。
他们一走,台前的观众顷刻间散了个七七八八。
身前身后有人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哎……看完红鬼就没什么了吧?该走了该走了。”
“再坐会儿吧?我怎么记得还有个乐队?”
“——谁啊?”
“叫什么名字来着……忘了,我看看票上怎么写?”
“没意思了,走了走了。”
“走吧走吧。”
方才热闹劲儿疲倦了不少。
舞台黑了许久,只有工作人员的身影在黑暗下隐隐晃动,到此都是兴致寥寥。
梁桁他们退场有一段时间,久不见人,乔稚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
突然,头顶五颜六色的干冰喷薄而出!
下方舞台骤然一阵激烈的鼓点,混着一段儿吉他贝斯的噪响,冲开一夜演出过后的倦意。
猝不及防的,她的瞌睡都要吓醒了。
一个穿了身染着血浆的Lolita,打扮得诡异又艳丽的女孩儿蓦然出现在舞台的追光之下,手握麦克风,气势颇足地喊了一嗓子:“大家好,久等了——”
“我们是DirtyBerry!”
“脏莓!!”
女孩儿人虽娇小声音却是浑稳,犹如力拔山兮气盖世。
她的话音一落,又紧跟一段噪响的旋律,霎时间,整个舞台的灯光陡然亮起,满目流光溢彩
于是乔稚晚眼睁睁看到,方才那个还对她嬉皮笑脸的小偷少年。
一转眼,便立于灯光之下。
“……”
他人长得高而瘦,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件白色的衬衫,姿态散漫地迎上头顶的追光,明明是正儿八经的打扮,偏生被他穿的流里流气。
脸上的黑白色彩掩不住五官与脸型优越的轮廓,颈侧纹身万分扎眼,同满身凌厉叛逆的少年气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只顷刻间,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的头发长至脖颈,刘海儿半遮眼额,嘴角洋溢着轻慢不羁的笑容,吉他的肩带将他肩膀勒出了落括而棱角分明的线条,修长漂亮的手指翻飞,一段儿灵动的Solo随心所欲,玩味儿又流畅。
即便他们的血腥萝莉主唱开了嗓,这突出的音色却还是很难让人忽视,旋律带着落入空气的音符都带有野蛮生长的生命力,不炫技不刻意,就把刚还满满倦意的场子再度炒热。
天生属于这个舞台。
乔稚晚对音律敏感,看到是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视线不知不觉地停顿。
直到前场第一首歌演出过半,身后落下一道温和的男声:
“等久了吧。”
她才回过头去。
梁桁把自个儿好好收拾了一番才过来,换掉演出时穿的那身小丑服装,脸上五颜六色的斑斓也洗了干净,人模人样,干净周正。
大半年未见,乔稚晚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梁桁见她一人坐在这儿,只盯着下方那舞台回不了神似的,登时有点儿不快,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手臂懒洋洋地搭在她的肩,抻了抻腿:“哎,你刚看我有这么认真吗?”
乔稚晚还有些生气下午Louis被偷的事儿,微微地挑起了眉,冷淡漂亮的眼瞧住了他,半开着玩笑道:“看完你的就准备走了。”
梁桁又是一口气没上来,都被她气笑了,“半年没见,真走啊?这么狠心?”
乔稚晚只是一笑,转过脸,继续看下方。
她的长发在他臂弯勾绕。
梁桁细细地打量她清丽倦冷的侧颜,好似要端寻出她这半年细微的变化,瞧瞧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又追问了句:“真的?”
她不说话,梁桁便擎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直视她:“我问你呢,什么脾气啊你,还因为Louis的事儿生我气?”他下颌扬起,点了点舞台上那个少年,“是他偷的对吧,我找机会肯定收拾收拾他,别跟我怄火了。”
这时,过来了个瘦得像竹竿儿一样的男人,冷不丁拍了下梁桁肩膀,也指着那下方的舞台,笑嘻嘻地打趣:
“哎,梁桁,那不是怀野吗——今天你的场子,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提及这个梁桁就有点烦躁:“我早就知道了,他来给刺儿帮忙的,都说让王越给他赶走,这不是我也得给刺儿卖个面子?”
“你没听说吗,刺儿他们的吉他住院了,脑袋被人开瓢了。”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啊,昨晚在Omini为了个果儿跟人打起来了,迎面挨了一酒瓶,”说话的人啧啧摇头,都不敢多想,“缝了好几针呢。”
“我看他们这吉他换的也不亏啊,梁桁这吉他可比你玩的好多了哈。”
“会不会说话啊,愚人瓦舍是谁的场啊?”
梁桁也接话:“是啊,会不会说话啊你——”
“梁哥对不起,对不起啦,”那人打着哈哈,瞧见梁桁旁边一副清倦模样,全程不怎么言语的漂亮女人,凑过来调笑着,“哎,梁桁,你的小果儿今晚怎么不说话?也不喝酒?”
梁桁眉毛一皱:“你他妈说什么呢,这我女朋友。”
“……啊?是嫂子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走眼了,”那人立刻对乔稚晚三鞠躬一道歉,讪讪地说,“嫂子好,嫂子好,是我眼瞎,我和梁哥开玩笑的,别放心上。”
“这就是梁桁那个大演奏家女朋友?”又有人赶忙过来敬酒,捧着杯子打招呼,“你好你好,大演奏家,久仰大名,梁桁平时老把你挂嘴上吹呢——我们平时就爱这么开玩笑,别在意哈!”
“梁桁,你女朋友有点闷啊!你是不是惹人家不高兴了?”
乔稚晚全程只淡淡微笑,也面无愠色,端起自己面前的苏打水,随意地和对方碰了下杯,唇挨了下杯沿,便放下了。
梁桁嚷嚷着骂刚才的那个人眼瞎,让对方滚蛋。
此时,又是一段激烈的噪响,把全场氛围霎时拔到了最高/潮。
女主唱暧昧的低吟转为了狂热的金属摇,方才还零零星星的人群一时间又是人头攒动,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尖叫和欢呼。
阵仗比梁桁他们演出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场子彻底热了。
梁桁心情不大好,喝了几杯酒,离席去接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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