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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的转角。
也是。
乔稚晚拿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 还牵着一条Louis,到底不能像昨天他带她砸了玻璃后,直接把狗和她一块儿扛上摩托车一路飞驰。打车肯定也是不好打的, 她的车还扔在丁满家的店里。
真是够狼狈的。
连梁桁看她的眼神都多了点同情。
乔稚晚自然是不想搬的,但她到底没有脸皮跟人耗到底。
方才那个来看房的男人这回也跟她好好地打了个电话,好声气地要她尽快搬出去, 不然很可能联系真正的户主采取强制措施。她又打电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房产公司确认, 这房子的确被挂出去了。
以Rachel的名义。
Rachel就是他们所谓的“真正的户主”。
但房产证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乔稚晚的名字, 当初她找律师作过公证的,Rachel到底是什么手段办到的?
但如果是Rachel的话,什么手段都不奇怪了。
乔稚晚和梁桁提了分手后他们就没见过了。
梁桁到底没想跟她算账,他揉了揉鼻子, 替她拿好东西, 牵好Louis,又往怀野离开的那方向一扬下颌, 很生气似地, 冷冷一笑:“愣着干什么, 走吧?昨天还带着你砸我玻璃,现在还不是把你扔给我了?”
乔稚晚顿了顿, 还是说:“我自己叫车吧。”
“你问问哪辆车肯拉这么大的一条狗?”梁桁横她一眼, 往自个儿车的位置去, 边还对她回了下头, “走吧?大小姐?”
眼见他打开车门, 把Louis送上了后座, 她的东西也七七八八地全放上去了。Louis真是和谁都亲近, 见了梁桁直摇尾巴, 让坐哪儿就乖乖地趴好了。
乔稚晚犹豫着脚步, 还是扶好墨镜,拢了拢风衣外套。
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在周围拍她,说到底,她还是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匆匆上了车,梁桁依然喋喋不休:“我就跟你说他没安好心,玻璃是他带你砸的,现在把你一个人扔这儿,是想让我只找你一个人的麻烦吧?他倒是溜了,你现在还要搬去和他住?你自己的房子不好吗乔稚晚,我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稚晚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以为是Rachel回电话了,结果不是。
她不由地皱眉。
真是要被搞得神经衰弱了。
乔稚晚切到微信,怀野已经把丁满家的地址发给她了,连带着许颂柏问她今天有没有空的消息,还有夏帷关切的询问,房产公司的电话……
真是烦不胜烦。
她坐上车了也没说话,一直在思考Rachel到底是怎么把这房子是怎么挂出去的问题,连梁桁说了些什么都没入耳。
“我说,你就是在象牙塔里被关太久了,见到个叛逆点的小屁孩儿就觉得新鲜,”梁桁哼了一声,继续道,“你不如和我复合好了,你实在想换个地方住,想找找新鲜感,搬去我那里啊,Louis待久了也熟悉,正好我们……”
乔稚晚听到这里,哼笑了声。
梁桁被打断了,于是就没音了,不悦地瞥副驾的她一眼,“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不至于吧你,梁桁,你也不缺女孩子,非要在我身上浪费精力做什么,”乔稚晚连上他车上的蓝牙,把地址传输过去,淡淡道,“就送我到这儿吧,我按出租车付你钱。”
车行缓慢,乔稚晚从窗外掠过一眼。
依稀瞧到小区大门口又蹲守了几个来跟拍的人 。他们显然没认出梁桁这辆车,看也没往这边看。
真是烦人。
但她也暗自开始庆幸,暂时搬走也许是好事。
不然她出行都多有不便
何况她现在银行卡都被冻结了,该怎么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她活了24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窘迫的境地。
“有必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吗,你和我也不差那两个钱,而且,我跟有的没的可都断了啊,”梁桁理直气壮地说,“你还对我有什么不满意?还有,你要跟我划清界限,那我也要跟你算算昨天砸玻璃的账,你不是喜欢怀野那个小王八蛋吗,你知不知道他给我搞了多少事情,
“他以前在港城玩乐队的,一个高中生,整了个不入流的乐队,天天和我的乐队对着干,我在港城那会儿就知道他,他就是个刺头儿,你不了解他就和他走得那么近,他带着你干什么你都干……”
乔稚晚被他吵得太阳穴都疼,这才懒懒地接了句:“你停车吧。”
“——干什么?”
“你太烦了,我要下车,我自己打车走,”她冷声,“停车!”
“随你便吧!我还不送你了呢,”梁桁也来了脾气,下了高架,一脚刹车就停在路边,嚷嚷着,“你能打到车还有鬼了,打不到别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接你,你让怀野来啊——”
这么嚷嚷着,乔稚晚看都没看他一眼,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梁桁这才顿住话音,又扬声:“喂——你他妈真走啊!”又放软语气哄她,“别走了别走了,我送你,我闭嘴,我不烦你了还不行?”
乔稚晚拎着自己两只手能拿住的东西,唯独把Louis留他车上,眼神冷淡的,嘱咐他说:“按地址把Louis给我送过来,不然我和昨天一样去接它。”
“——我去?”梁桁都气笑了,“你真跟怀野学野了?”
乔稚晚懒得再跟他多说,一甩车门。
去路边打车。
梁桁还不住地威胁道:“你喜欢他是吧,你等着,我看你和他能好到什么时候!你俩有本事给我一直好着——你妈答应不了我和你,还能答应你和他?!”
这个早晨,乔稚晚的脑袋都要炸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被什么驱使着,许是这两天憋了太久的情绪和委屈要发泄,居然在梁桁的车一个甩尾要发动时,对着他的后车窗比了个中指。
她在国外长大,这种无能狂怒的路子她以前最看不上了。
但她刚和他说完话的那一刻,脑海里冒出的最大念头竟然是,他如果不把Louis给她送回来,她真的可能再让怀野带她去砸碎玻璃偷一次——虽然昨天并不是她的本意。
那种蠢蠢欲动地埋藏在她身体中多年,不安分的叛逆因子,此时像是一个个亟待爆炸的原子核,争分夺秒地膨胀起来。
不禁想起外界评论她最多的一句话——
她和她的爸爸,祖父一样,都是自毁倾向强烈的潜藏的疯子。
迟早毁在她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梁桁看到了她那个中指,倒着车就要回来。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乔稚晚想都没想,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出租车司机可能看到了她那个中指,这会儿注意到来抓她的那辆黑色宝马,从后视镜古怪地瞧了她一眼。
欲言又止似的。
乔稚晚将一缕发优雅地捋到耳后,重新回到一贯淡定自如的姿态,递过去自己的手机,优雅微笑:“师傅,这个地址。”
她又补充道:“后面那辆车是我前男友,麻烦快点,别让他跟上我。”
“……”
*
也许梁桁真的是对她有点旧情,或者可能真怕他的玻璃又让她和怀野给砸掉,居然没跟她计较,老老实实地把Louis送了过来。
没有电梯,爬到了这老式居民楼的顶层,他跟她上来,左右挑了一通的刺儿。
怕乔稚晚嫌他烦,他就只哼一哼,小声抱怨地两句于是作罢。
乔稚晚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甚至来都没来过。
但现在对于她来说,完全没什么余地容她置喙,梁桁不满意的地方她也看到了。
房子的确旧,墙皮都斑驳,紧凑的两室一厅,硬生生地隔出了不大的三室,东西堆得满满当当,楼道狭小灰暗,没有窗户。
唯一见得到光的地方,就是直通房顶的楼梯。
这栋楼的居民在顶楼种菜、晾衣服,还自行搭起了阁楼。
从这7层眺望下去,这一片几乎都是如此破败、颓丧的景象,地处城市边缘,很难想象在如此繁华的北京居然有这么一处腌臜的角落。
遥遥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与巨蟒般交错虬盘的高低架桥,仿佛另外一个,离她很远很远的世界。
乔稚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此次北京之行,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她过来匆忙,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里合适。
两个卧室的门都紧紧关着,她把东西放在客厅,梁桁却丝毫没觉得在别人家,里里外外穿出穿进地替她查看,很聒噪。
乔稚晚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是Rachel。
终于肯给她回电话了。
乔稚晚还没接起,梁桁突然从最里的一间卧室出来,脸色微微变了变:“喂,乔稚晚,这……到底是谁家?”
“怀野朋友家。”乔稚晚没想理他,随口答,要接电话。
梁桁却是过来,抽了一半的烟都掐了,径直问:“他哪个朋友?丁满,还是丁意?”
他恍然想到,那天去怀野帮人洗车的车铺。
那家店叫做“满意洗车”。
果然。
“……”
乔稚晚只觉得他奇怪,他又去翻电视柜旁边的全家福,打量了几遍,好像确认了什么。
他回头瞧了眼她,神色都不正常了。
到底怎么了?
乔稚晚古怪地看了眼他,这边已经接起了Rachel电话。梁桁又要开口,她便朝他扬了扬指尖儿。
示意他别说话。
Rachel的作息严苛到变态,乔稚晚知道她很早就醒来了,不接电话不过就是在磨她的情绪。
这会儿,Rachel倒是没了先前日子的暴躁,嗓音十分平静:“这下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母女俩这两天没别的话,昨夜许颂柏送乔稚晚回家,Rachel打给她一通,二人还在这样的问题上打转。
若说乔稚晚前几天的心思只是想逃开Rachel,放空一段时间。
现在却不是了。
乔稚晚避开梁桁去阳台接电话,一转头,他却已经离开了。
她也没去想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大客气地回应Rachel道:“我现在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通过房产公司处理我的房子?房产证在我的手上吧?至于为了逼我回去这么做吗。”
Rachel好似想到了她会这么问,便冷冷地笑一笑:“Joanna,你太不懂事了,你离开我身边会很辛苦的,我只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早点让你尝尝这样的辛苦,你才会知道你以前衣食无忧的日子会有多么可贵。”
以前的日子?
以前什么样的日子?
从小就被逼着学琴,拉错音就要被Rachel拿棍子打手,日复一日地把她关在琴房里昼夜不舍地练习,终于到她登台可以独当一面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却还要Rachel来掌控;
不能丢父母的脸面,不能有随心所欲的想法,要永远刻板地活着,像个提线木偶,一颦一笑都要拿捏好分寸,这样的日子吗?
Rachel从来没问过她,到底喜不喜欢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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