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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那一日便是你我和离之期
宫女一号：“这话从何说起啊。”
芋果压低声音：“本来这个太子妃该是我们小姐当的，哪里轮得到她作威作福，那位是使了些手段才能嫁给太子爷。不过，嫁了又怎样，她也只能当个不受宠的太子妃。”
宫女二号笑道：“是呢，那位入宫到现在都快两年了，太子殿下一次也没在她屋中歇过。”
芋果是从府里出来的丫鬟，连她都这般想我。可想而知我在别人眼中都成什么人了。
也就是我脾气好，这要是换做别人啊听到这些话一定把她们都拉出去统统砍头。
青天白日的，她们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在背后说我这个太子妃坏话的呢。
我无比淡定地踢开了门，霎那间屋内盈满光亮，三张惊惶的面孔血色褪尽。
扈娘扬起手一个巴掌朝芋果扇了过去，这一记着实用力，芋果被打歪在地，双髻歪斜，头上的珠钗飞出，脸颊肿了起来，扈娘气势汹汹道：“大胆奴才，竟敢私下妄议太子妃，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芋果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惊带吓，半晌不能言语，那两名宫婢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跪下叩头如捣蒜：“太子妃恕罪，奴婢知罪了，再也不敢了——”
“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们换点新鲜的来说。”我走到桌旁，指端一一扫过上头被翻得凌乱的珠宝玉器，五指微曲，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芋果。
从上回小碗挨的一巴掌，再到清华殿将她抓个正着，今日再听她忿忿不平的语气，她是什么时候生出这种心思来的呢。
也许是从很久很久以前父亲偶然提起过的要将她作为陪嫁丫鬟同长姐一起嫁入东宫，那时候起，她便以为自己的命运要与旁人有所不同了吧。
屋内安安静静地，只余不规律的敲击声与地上三人紧促的呼吸声。
扈娘递了红宝石珠钗过来，我蹲到地上，重新给芋果插了回去。
她身子一抖，眼睫翕动：“太，太子妃，奴婢……”
“你自幼跟姐姐一起长大，姐姐把你当成了半个妹妹，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着要与你分享，她要给你东西，有她自己的道理，我不会过问。”
她咬着唇，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眸中泪光闪烁，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但是不该你的，切莫生出觊觎之心，我与太子乃陛下赐婚，不知你那些话是从何处听到的，我念在你是姐姐身边的人此次不与你计较。但是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了，否则姐姐能容得下你，我未必容得下。”
长街上风大，小狗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拱，扈娘道：“太子妃，你就该借由此事将她逐出宫去，留这样一个人在大小姐身边，后患无穷。”
我揉着小狗的脑袋：“姐姐未必就不清楚她的心思，她在意双腿残疾的事情，有些事情便默许了，芋果若能得殿下青睐，对姐姐亦有助力。”
我停下脚步，看着扈娘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所以先前你去流光殿都不太痛快，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扈娘叹了口气：“太子妃莫要怪奴婢隐瞒，奴婢只是不想太子妃为无关紧要的人伤神。”
确实挺伤神的，她们说过的话给我搅的心绪不宁，一个苏弈已经够我乱的了，现在还叫我听到信息量这么大的话。
他说的话做的事到底有没有半分是出自真心的呢，我应该长了张傻脸，看上去特别好骗。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呀，出于什么目的，纯粹是为了找乐子？
我这是一刀没把乱麻斩断，还缠了几根树藤上来，不知何时起，他对我的影响竟这般深了，这样下去可不妙啊，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好好捋捋。
让扈娘安置小狗，我拿上鞭子去了湖边。
怀王说鞭子是用身体挥出而不是小臂，以抖打为主，只有轻，才会剧烈转折，爆发强力，鞭随身转，亦随步换，收回一团，放出一片，快而不乱，借力变力，顺打顺牵，方能身随鞭走，鞭随人动，善用者常胜于刀剑。
我的右手虽然废了，但是左手的力道仍在，我可以去做原本想做的事，那些不属于我的，皆可抛。
四散的芦花絮如片片雪花，在空中纷飞。
漫天飞絮中，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携着强劲的风力迎面而来：“你有没有一点想我？”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眼眸狭长，眼尾上挑，浓密犹若翅羽的睫毛抖动间，流泻出碎碎银光。
只是，这双眼睛为何那般像苏弈的。
手上的动作一停，耳边骤然响起怀王的惊呼：“小心！”
我猛一回神，只见凌云鞭的尾端斜扫而来，我忘了躲避，本能伸手去接，尖刺沿着手掌心划下一道重叠的伤口。
一阵疾风扫过，人影飞掠至到我身前，怀王一把抓过我的手掌，略带责备道：“练武之时你怎可分心。”他作势要撕下身上的衣料为我包扎。
怀王下朝后应是未出宫，穿的还是正儿八经朱红色王爷蟒袍，随意损毁，可视为大不敬，我抽开手随便在身上抹了下：“一点点小伤，不碍事，”我心不在焉地理着凌云鞭，“四哥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怎的，此处成你的私地了，我倒不能来了？”怀王一头墨发齐整的绾在一个精致的紫珠玉冠里，玉冠中间插着一根金色的簪子，眉如墨画，纯黑色的眸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隐藏着不知多少情绪，脸上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最近在这儿碰到四哥的几率也忒大了些，好像你叫人留意了我的行踪似的。”
怀王道：“若是呢？”
我没想到会得到他这种答复，不由得仰头去看他的脸，对上他蕴藏着无尽幽黑的眼眸：“四哥，你要是嫌钱多的花不完，你把那钱给我好不好，我保证每日上都叫人给你传信息。”
怀王嘴角舒扬，斜阳映照在他染着淡淡温柔隽秀无双的清冷眉眼间，恰如水墨画中人，他抬手拂去了我身上沾着的花絮，又极耐心地摘下头上那几簇密密的白：“你这个太子妃竟这般缺钱吗？”
“谁会嫌钱多的啊。”在湖边呆的久了，身子有些发冷，手上伤口也好疼，说没事是假的，我抓过斗篷披好同怀王告别，先行回了东宫。
伤处皮肉外翻，扈娘看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少不了又是一通说教，我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句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和那双同苏弈神似的眼睛。
扈娘见我不当回事，气鼓鼓地指着围着一团绣花球打转玩的小狗说道：“看来奴婢得拿根绳把太子妃和这小玩意儿栓在一处才能叫你不乱跑！怎地就一会儿没看住就把自个儿弄伤了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唉，怎地念着念着又重头开始了。
到了晚间，苏弈忽然来了。
我刚换好寝衣坐在灯下看书，便见一道身影怒气冲冲地踏了进来，他面目阴沉，凌厉的目光透过漆黑如墨的瞳倏然迸射，我站起来行礼，听得他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流光殿去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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