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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嶙峋
若非一口气强撑着不泄,他当即就能一膝盖跪了下去。
秦冉颇不要脸地打家劫舍。
这种走投无路的状况下也没有脸皮穷讲究了。若是平时,他也断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翻人家底的勾当。说出去他堂堂长平侯的脸面望哪儿搁,嗯?
他回首看了一眼倚在漆皮脱落的大门的叶秋,从方时起便不声不响,偶尔落落寡合地用清瘦的指节拨动方晷盘面的锈色。
不像是在想解不开的烦心事,倒像是一身孱弱筋骨敛在薄薄的云雪白衣下,独脚伶仃的,还未松懈的强虏之末。
自己尚且萎靡像没了骨头,一路奔波的叶秋呢?
他从边边角角搜罗出两方莲花垫、一根火寸条,其它杂七杂八的譬如香火纸钱,甚至还有一管笛、一支洞箫。
最后不厌其烦地动手点了一旺篝火,一点也不依赖旁人。
伺候人的事情估计难得,搜罗出来的几根枝桠瘦骨嶙峋,烧起来格外烟熏火燎。
他不长眼地的拿一截短枝挑,因为一时手生,还差点被火舌撩了手。
秦冉并非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但为了一人委身于尘泥的事情还是少有。
他手忙脚乱折腾一通,染在他眉眼间的烟火色极为动人可爱。
由此可知,他所有的棱角逆鳞朝外,所有的软肋柔骨朝内的。
被他归为旁人的叶秋盘坐秦冉搜罗的莲花垫上,一点零星燃起来的篝火的热度暖得不行,好像把腊月的寒雪烤化了,又好像......千里万里的消融的冰川河海,“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脊骨,难以言喻的战栗。
火苗下,叶秋能感到手指的指缝间的皮肉都是暖的。
约莫一直坐到干枯了无生趣,秦冉玩味起了寻来的一只洞箫。他食中二指的指缝夹着这只碧绿剔透的洞箫,好不无聊地转过无名指、小指、又转回食中二指。
他背倚着中堂的一尊佛像的莲花底座,没骨头似的。除此无人问津的佛像,这破败宅邸也无他物可以依凭,因此,秦冉倚靠起来就格外理直气壮些。
“不敬神佛,不知苦楚。”秦冉念了一声佛像底座的刻字,颇为惊奇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在佛像底下刻这个玩意的。叶秋你见过吗?”
叶秋自然是没有的,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话的时候,秦冉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了,“要是真有神佛救苦救难,哪里来那么多流民失所和哀嚎的无家可归的百姓。神佛这玩意,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挨不上世人一星半点,还白白给了香火钱养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秃驴。”
叶秋听到他口中冷冷淡淡的嘲讽之意,便问:“何出此言?”
秦冉甩了甩被火撩过的手指头,眉眼间的冷厉之色愈发浓烈,“前仇旧恨,新仇旧怨。”
说白了就是有仇。
事实上,秦冉对庙堂里养神佛原本无多大看法,就算有看法也总会捏着鼻子眼不见心不烦。他真正厌烦这些空虚无物的神灵是在某一年的劫难。
那年的大旱百年难遇。一眼望去几十里几十里的寸草不生,龟裂的黄土表面是一层层焦干的浮土,几乎可以预见小民百姓一年生计的艰难。
因为自己牙缝里没几两肉,所以秦冉由外刻骨铭心:晨钟暮鼓的香火寺庙炊烟袅袅,一片祥和;慈悲为怀的佛祖脚下是哀号遍野,苍生皆苦。
说完了,秦冉冷笑着拍拍佛像的金皮脱落的脚面,“若非还有点用处,我现在就掀了它。”
掀了它......
它......
这是得几世几代化不开的冤劫啊。
谁知叶秋听了非但没有赞同,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倒像是当中揭他的脸皮的,“此中尚有隐瞒,你并非全凭喜好做事之人。”
秦冉懒懒地抬了眼皮看他:“你怎知我就不是蛮不讲理的?我不仅掀过和尚庙,我还让人拆了做柴烧。别说,金贵的梧桐木烧起来和一般的木柴无甚区别,要说有,大概格外的耐劈吧......”
他的胡说八道叶秋信了就见鬼了。
秦冉道:“我刚刚生了些想法,叶秋你要不要听?”
叶秋道:“但闻其详。”
秦冉道:”我不知这座宅邸的主人所谓何人,但应该不是和尚庙或者香火祠堂。寻常人家也不会平白在家里置一座几丈高的大佛像,若是如此,家中妻儿在夜里走动平白见这玩意,可够吓唬人的。其中必定有古怪,对不对?”
叶秋道:“是这个理。”
秦冉手指转着碧绿洞箫,不紧不慢推理下去,“一路过来凶险万分,但多多少少碰见几只见人便扑的活死人,唯独此处像一方净土,这也是不合常理的,是不是?”
叶秋道:“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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