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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顽疾

父母的剪影在时光洪流和小孩子残忍的记忆力里被轰的只剩下零星的碎影，但有一幕过于惨烈，满堂黑白中，刚被司机从学校接回来的许之舟茫然地站着，八岁的小孩知道生死，但从来没有触碰过这种东西，他噙着泪抱着那时十八岁眼眶通红，单薄的到苍白的大哥，问：“爸爸妈妈呢大哥？我要爸爸妈妈。”

许之邵看着他，麻木的眼中有轻微触动，嗓子糙哑：“舟舟，我们没有爸妈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两人逝世在一场车祸中，对面司机酒驾，他们的父亲被当场去世，母亲送到了急救室，没抢救回来。

小小的孩子好几天都哭的撕心裂肺几近昏厥，偶尔清醒过来是兄长不大的慢慢的安抚，以及不知道是说给谁的话语：“舟舟，我们只有彼此了，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的。”

他祖父只有父亲一个婚生子，最满意的孩子意外身亡，其余私生子蠢蠢欲动都想拿下许家百年基业，他十八岁的兄长义无反顾的踏入这场争夺战中，开始于周围满是豺狼虎豹的境地中牢牢护住他。

他那段时间生着病，反反复复，大哥在公司里偶尔才回来一次，每每只是用一张疲惫的颜摸着他的说，“舟舟，我很累，乖一点好吗？”

这是他最后的亲人，许之舟很怕他也不会要他了，于是乖了。

庞大的别墅除了他就是佣人，输液打针，暴风雨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害怕的瑟瑟发抖，蜷缩在小床上再也没有任性地喊过要大哥。

这不是结束，几个月后，许之舟回到学校，曾经的朋友都开始远离他，孤立他，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难过，他的同桌偷偷告诉他：“舟舟，你大哥好凶啊，他带人来警告我们，要我们离你远点。”

他去询问去质问，许之邵说：“舟舟，我没法保证来接触你的人究竟都怀着什么心思，既然这样，不如从源头上彻底断绝。”

“你有我就够了。”

——没有了别人，他大哥就不用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小学，初中，高中，他自始至终一个人，所有偷偷摸摸接触的同学隔天就会被警告。

看着同学们组团去小超市，组队打篮球，正常的嬉笑怒骂，永远跟个局外人一样，他不知道怎么掩饰无措羡慕，就会摊开一本书学习，不时听见别人骂他“怪人”“假清高”“有病”。

他的生活除了学校就是空旷的别墅，大哥住在公司附近公寓。

他不是吵过闹过要出去玩耍，可电影院被包场的地方只有他跟保镖，游乐园他指着一个项目保镖只会阻拦说“大少说您的身体受不住”，久而久之他渐渐死心，真真正正成了一个被圈进在别墅高阁的长发公主。

许之舟垂眸，贺以潮仿佛看见了那个孤寂了很多年的小少爷，他继续道：“后来，大哥状况愈发严重，我的一日三餐严格按照他定的食谱，我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他一手包办。

我知道他从没有从父母死亡的阴影里走出来，也心疼他在祖父漠不关心的情况下在算计里争斗，从不反抗。”

贺以潮眸光颤动，许之舟想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又想起贺以潮的话，深吸一口气，放纵了自己的情绪：“我最后离家出走，是因为大哥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他那天练完舞蹈情绪高涨地听管家叔叔笑呵呵地说：“小少爷，你通知书送到了，A大，小少爷真厉害。

大少刚拿走了说要看看。”

心有念想，他以为他成年上了大学大哥会有改变。

他急匆匆坐车出门，第一次连保镖都看着欢喜，但踏入云泉的高楼，许之邵轻描淡写地道：“你通知书啊，撕了。”

许之舟情绪崩溃地不成样子，泪水糊满了整张脸，他顾不得形象，手指发狠地开始扒拉垃圾桶，只找到几张薄碎片。

许之邵捏着手帕帮他擦拭，只当他闹脾气，依旧是那副笑面狐狸的样子：“舟舟，云泉这几年重心一直在转向国外，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丢在这儿，国外学校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然后继续受你的控制吗？”许之舟抬头，一点就燃，第一次对着他兄长发了脾气，“大哥，你从不肯为我着想。”

他忘不掉大哥连轴转几天就是为了挤出一点时间陪他吃顿饭，抱着他陪他看电视一点点掰碎教他人生道理，可他十几年来只有学习和舞蹈，他受不了许之邵从未把他的努力放在眼里。

止不住的心寒。

许之舟眼角缀着泪珠，贺以潮捏着他腰间的手一紧，钻心地疼，看着小少爷埋进自己肩头一拱一拱，他把人严丝缝合抱紧怀里，不留一点空隙，就像一座沉默巍峨的高山，想帮许之舟永远挡去暴雨，他低声道：“舟舟，你在我怀里会永远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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