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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也忽然回过闷来，周子舒以往和顾湘动手时当然留有余地，但他却是见过他与叶白衣生死相拼的，那时他的功力看起来比这次都去之甚远。伤这一回几乎去了他半条命，怎的功力还精进了不少？

然而温客行这个想法才冒了个不成器的头，前因后果都没来得及搭上，张成岭便捧了个杯子来敬酒，这一打岔，他便连那个头也忘了。

月上中天时，筵席也逐渐热烈了起来。新的老的朋友相聚，觥筹交错间，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些微醺的神色，渐渐的都放浪形骸起来，划拳的划拳，扯淡的扯淡，这厢沈慎刚钻去桌子底下，那边顾湘就不知听见了什么，拍着桌子要出去打架，而曹蔚宁则臊得几乎将脸埋进碗里去。

周子舒作为唯一一个被勒令不许喝酒的人，就含了笑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闹，看温客行大着舌头揽住成岭叫兄弟，再顺手把桌子底下摸上来的沈慎的爪子扒下去。桌上烛影摇晃，他们的脸都氲了暖色的光。

真好啊……

活着，能看见每个匆匆过客脸上的喜乐哀伤，听见蝉鸣落雪时每次时间的颤抖，能闻见花、闻见雨、闻见爱人身上红尘的气息，眼耳鼻舌身意都舒适地熨帖。

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周子舒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了，有丝丝缕缕的苦涩从心底里翻涌上来，他趁人不备偷偷拎了一壶酒，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站住。”

周子舒刚走到院中，便听得后面传来乌溪的声音，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将一个笑挤成没心没肺的模样，回头道：“眼可真尖，不就是偷你一壶酒嘛，给，拿去。”

乌溪没动，定定地盯住周子舒的眼睛，方才脸上的醉意竟荡然无存。

他的声音里带了两分薄怒：“你这不叫疯，你这叫有病。”

周子舒一怔，缓缓将笑敛了，轻叹了一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我看你脸色就不太对，刚听阿湘姑娘说你武功忽然精进，傻子也猜出来了。”

周子舒想了想席上坐着的一众傻子，其中还包括他南疆大巫的“自己人”，嘴角不禁抽了一抽。

“这顿饭吃得可开心？五感也恢复差不多了吧？”乌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周庄主，你若是不想活，大可不必千里迢迢地将我和北渊叫来，纵然医者父母心，也断没有拽着非死不可的人不让死的道理。”

周子舒见乌溪难得的声色俱厉，知道自己这次作死作得虽然冤了些，却的确遭人恨，便耐下性子解释道：“我当日确实以为温客行死了，若不能替他报仇，我断不能苟活。乌溪，这等心思，你应该能懂。”他牵起一个苦涩的笑，“也怪我，一入红尘，失了谨慎，当是命里该得。”

他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必太为北渊不值，他为人虽通透，但若能来见我这个故人最后一面，想必奔赴千里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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