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温客行木木地盯着周子舒无知无觉的脸，肺腑都拧在了一处。他没有办法责怪周子舒拼死出手杀段鹏举，这原是他自己的仇怨，理应他自己来报。温客行原本想着，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周子舒的性命，只要活着，什么事情不会慢慢变好呢？可他未曾想过，五感尽失是怎样将人的尊严一寸寸抽离。

当赖以生存的、给予安全感的五官一个个变得不受控制，世界逐渐不可见、不可听、不可觉，整个人像是混沌未开时的一粒鸡子，行尸走肉般由人摆弄，该是怎样的无助和痛苦？

他忽然绝望地发现，如果周子舒再次提出希望他给他一个痛快，帮他解脱，他竟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然而周子舒没有。

他并没有昏睡很久，还没有等到温客行叫，他便在浑身细密的疼痛中醒了过来。世界仍然如昏睡中那样黑暗寂静，他感觉自己躺在摇摇行进的马车上，身旁却觉不到一点生人的气息。周子舒忽然心里一空，先前一直有温客行在身边照顾，他几乎忘了五感渐失带来的是怎样的恐惧，他有些紧张地想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一笔一划缓缓写了两个字：“吃饭。”

周子舒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虽然他发现自己已嗅不到饭菜的香味了。

他就着温客行的手，勉强吃了几口麦粥，先前回光返照的精神头逐渐褪去，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排斥一切能让他鲜活起来的东西，他知道，时间就要到了。

周子舒努力靠着温客行的支撑坐起身来，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知道如何拿捏声带的颤动，吐出来的字都成了虚无缥缈的气音。

“老温，把窗户打开吧，我想吹吹风。”

温客行胸口狠狠地一酸，咬了咬牙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捞过被子，将周子舒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胸前，然后将车窗推开了一个小缝。

此时已快要驶到蜀南地界，初春的风从南疆吹来，没了凛冽，变得格外柔软。正午的阳光透过窗隙，软软地洒在周子舒的脸上，他苍白的面孔便泛起一丝笑。

“今天的天气，一定很好吧……”

温客行从后面紧紧拥住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默默点了点头。

周子舒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说话，他这一生，听人说得多，自己说得少，如今世界自作主张地切断了与他的联系，难以感受到回应，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了表达的勇气。

于是他开始回忆，从四季山庄到十年天窗，从桥头初遇到如今的古道离别。

温客行最开始还在他手上简短写两个字作为回应，到后来，周子舒的触觉也开始衰弱，连读手心的笔画都变得困难。温客行不忍他劳神，干脆扶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说话时胸腔的震颤，他要他感受得到世界的存在、感受得到活着。

最后的最后，周子舒连用气声说话都有些气力不济，温客行挣扎了很久，拉过他的手掌，沉重而缓慢地写道：“想结束吗？”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