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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一场对话不欢而散。
傅司年请人清理碎玻璃渣, 而后被告知,颁奖晚会即将开始。
他回到现场,毫不意外地从颁奖嘉宾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傅司年的嘴角露出极轻的笑, 显得温柔英俊,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上台讲了获奖感言, 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 所有的摄像机都对着他,而他依旧能风度翩翩,冷静优雅,得体地感谢了许多人。
下了舞台, 傅司年立刻把奖杯扔给小泉。
演戏本身是他喜欢的,因为在戏里,好像能暂时地抽离开“傅司年”这三个字,去看看别人的人生, 还挺有意思的,那就像是冷静而沉浸地看了一场精彩的戏。
至于奖杯,没有任何实质的利益和权利,并不是他所珍重的。要做, 就做发奖杯的上位者。
他是坚定的务实主义者, 任何虚假的, 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只会想发笑,是那种冷漠的嘲笑。
晚会散了以后,众明星纷纷散去, 外面有一堆记者围着, 堵得水泄不通。
傅司年绕开人群, 从酒店的侧门走,身后的小泉手上捧着两座沉重的奖杯,小步跑着才能跟上傅总。
随着车门的缓缓关闭,将一切喧闹都抵挡在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傅司年翘起一双长腿,脱掉西装外套,解开缚住喉咙的扣子,吁了一口气。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着,看着窗外霓虹闪烁。
小泉在一边说:“真厉害啊,哥每次去颁奖典礼都不会空手而归。”
傅司年漫不经心地玩着打火机,目光仍然落在窗外的灯景,淡淡道:“喜欢吗?送你。”
小泉讪讪地笑,“哥别开玩笑了,那奖杯可是刻着傅司年三个字的,就该是您的,谁也不能拿。”
说着,随手拧开广播,扭头问傅司年:“哥,咱们去哪?”
广播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正是许落嘉的新歌,一首电影推广曲,歌曲的旋律和歌词很适合许落嘉的嗓音。
许落嘉的脸长得很嫩,嗓音却有些低沉,慵懒优雅,很有颗粒感,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饱满的情感。
小泉还在等着傅司年的回答,傅司年没说话,车就一直没动。
等广播主持人的声音插|进|来,许落嘉的歌声慢慢地淡下去了,傅司年才放下打火机,神色有些戏谑:
“去宸泰。”
小泉愣了两秒钟,也没多问,对司机说了地址,车开动了。
等车滑出几百米以后,小泉仍是摸不着头脑。
宸泰那套房子是许落嘉在住,因为靠着机场高速,东长路和黄深路贯穿其中,交通很方便,位置漂亮极了。
傅司年平时只有要赶飞机才会偶尔去那里住一下,当酒店一样的,没有什么感情。
今晚却忽然说要去,小泉默默地揣测着傅司年的心思——毕竟只有全方位察觉雇主的心思,才能让雇主用他用得顺手,饭碗才稳。
……
到了门口前,傅司年用指纹开门进去,里面黑暗且安静,没有一丝人气。
傅司年习惯了,现在才十点钟左右,许落嘉可能还在事务所加班,屋里没人很正常。
可是当按下灯的开关的时候,傅司年忽然反应过来,许落嘉已经辞职了。
他用目光在屋子里巡了一圈,空的。颁奖晚会已经散了,许落嘉能去哪。
傅司年拿出手机,划了划,页面很干净,没有新信息。
他的手机页面向来很干净简洁,从前跟情人开启一段关系之前,他绝对会事先说明:没事别找他。
他要的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py,所以没有什么人敢随便发信息给他,一旦越了界,很快就会被他抛弃。
傅司年把手机一扔,手机摔在沙发上,翻滚几下,旁边有几张纸很显眼,叠得整整齐齐的,略微有些发黄,傅司年的视线落在上面,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落嘉写坏话骂他吗,傅司年想。
他拿起来一看,字迹整齐又稚嫩,上面记的时间,也是……好几年前?
那几页纸正是许落嘉撕下来的日记,边缘处微微地翘起来,纸张因为长期的抚摸已经变得有些透,仿佛用手指一戳就会破洞,上面还有几个浅浅的小坑,像是水的痕迹。
傅司低着头,将一页一页地看完以后,把纸又重新叠好。放回去,好半晌,才冷笑一声。
他想起许落嘉说过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却没想到是这么久。
并不会觉得感动,只觉得无聊,幼稚,可笑。
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一簇淡蓝色的火苗亮起,却并不点烟,他只是盯着那簇火苗,目光深邃。
傅司年很少很少抽烟,只有在极度焦虑或者不安的时候,才会无意识地抽烟。
他玩了一会打火机,须臾,他从沙发上拿起那几页满纸荒唐,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把那几页日记给烧了。
燃烧的灰烬全部飘进垃圾桶里,温度褪去,变成一团墨黑色的垃圾,就像被糟蹋的真心,再也不会被人看一眼。
傅司年这才感觉到心满意足。然而环视这个屋子——只不过是随手扔给许落嘉的一套房子,许落嘉便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家,真情实感地花心思去装饰它。
整体的装修没有变,极其冷淡的黑白风格,却因为墙壁上各种电影海报物料而变得鲜活,显示出这个家的主人在从事电影相关的工作。
在电视机旁边摆着一个唱片架,上面塞满了各个年代,各个风格的摇滚唱片。还有随处摆着一些成双成对的摆件和玩偶,造型别致又可爱,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能看得出许落嘉是很认真地在布置的。
傅司年却越看越烦躁,一种无妄的恶意从心中慢慢地生长,像一条吐着芯的冷蛇。
从前是单纯的冷漠和无视,可是当落嘉一次又一次地剖出自己的真心的时候,傅司年却想换个方法折磨他。
先是给他一点希望,吊着他,然后再故意让他的期盼落空,欣赏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许落嘉是懵然不知的,非常好玩弄——从见他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许落嘉像个可以随意摆动折腾的木偶。
傅司年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酒,打电话给许落嘉:“都几点了,你在哪。”
许落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敢置信和振奋,他放下手机看了看,确定是傅司年,说:“马上!我马上就回家。”
许落嘉抠着椅子上的花纹,低头哀求,“你等等我好不好,歌曲的小样临时出了一点问题,我改好就回去,很快的,很快的。”
傅司年不置可否地点头,“行吧。”
挂了电话以后,许落嘉对着手机傻乎乎地笑,虽然不知道傅司年为什么联系他,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傅司年主动问他在哪里。
闻一凡看在眼里,问:“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落嘉趁着调试音响的功夫,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说:“家里人打电话叫我回家呀!我得赶紧干完活。”
闻一凡笑,搭着他的肩膀说,“本来还想请你吃饭来着,临时叫你加班。”
落嘉摇摇头,说:“不用啦,下次我请你吃饭。”
然后闪身进了录音棚。
许落嘉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幸好这是一首甜甜的爱情歌曲,现在的情绪正合适。
录音室也很满意许落嘉的表现,对玻璃里的许落嘉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转头对身边的闻一凡说:“你真是没找错人,这真是个宝,难怪你大半夜的也要陪着。”
闻一凡笑而不语,一会,才说:“好好带他,他很棒的。”
录完以后,许落嘉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闻一凡对他说:“外面好像快下雨了,我送你吧。”
许落嘉摇摇头,说:“不了,谢谢闻总,我自己走就可以啦。”
闻一凡不再客气,说:“路上注意安全。”
许落嘉一出录音室就直奔共享单车停放地点,这个点正是B市夜生活开始的的时候,路上可能会堵车,他开共享比较好。
一阵风刮过来,落嘉缩缩脖子,天气好像有点冷,他穿得不是很多,只有一套参加晚会的西服,外面裹着悦姐给的羽绒服。
许落嘉搓搓手掌,扣起羽绒服的兜帽,刘海便被压下来,柔顺地贴在额头上。
他用手机解锁共享单车,骑上路。路上果然在堵车。
落嘉一路从小道串行,畅通无阻,心里想到傅司年在家等他,心脏就砰砰地跳个不停,座下的共享电动车就变成了一架彩虹色的小马驹,载着他奔向远方的爱人。
夜色苍茫。
可是不知道怎么地,开着开着,落嘉忽然感觉脸上有点湿润,伸手一摸,指尖到一点水痕。
忽然想起闻一凡的那句话“快下雨了”,他心里一咯噔,不是吧。
天不遂人愿,落嘉只能不断地往前开,一路闯入雨幕中。
雨是越下越大,他心里越来越着急,他想快点回家。
没想到,在拐弯处,因为开得太快,地上因为下雨了又滑,车一个没开稳,飞铲出去。
他整个人摔在路边,羽绒服哗啦一声,撕裂了一个口子,像野兽的血盆大口。
落嘉笑笑,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手掌上的沙粒,共享电动车倒在路边,车尾闪着虹灯。
许落嘉抹干净脸上的雨水,把电车扶起来,再次开动。
雨越下越急了,雨和风夹着直接朝着落嘉的脸上扑,糊了他一脸的雨,差点睁不开眼睛。
然而他就像个披荆斩棘地勇士,灰头土脸,浑身泥泞,却因为心里有牵挂的人,便能义无反顾地往前开着。
一路地就这么开,终于回到了宸泰的楼下,停好共享单车,进大堂,用电梯卡滴电梯,走出电梯,用指纹锁开门。
门缝里透着光亮,落嘉还没进门,在门口前的地毯蹭着泥巴,脑袋已经伸进了屋里,开开心心地说:
“我回来啦!路上摔……”
了一跤。
客厅没有人。
许落嘉蹭泥巴的动作顿了片刻,笑容僵在嘴角边缘,走进屋子里,站在玄关处,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声地喊:“傅司年!我回来啦!”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落嘉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关好门,慢慢地走进了屋子,目光在家里流连,看过每一个角落。
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许落嘉站在屋子中央,想了一会,拿出手机,打电话。
这回是直接关机。
落嘉没有再打。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在乎曾经期许过的话,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厮守着誓言。
在难过什么,在失望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啊,许落嘉。
每次都是。
为什么不见棺材不落泪,撞了南墙了不回头。
许落嘉已经不会再哭了,他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烂掉的羽绒服脱掉,里面穿的还是白色的西装。曾经像个王子的白西装,此刻泥泞不堪,上面贱的全部都是泥点,月亮胸针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金尊玉贵的小王子变成了凄惨可怜的小乞丐。
许落嘉头痛地看着西装,这还是跟品牌借的,穿完以后要归还的。现在只能买下它了。
花了十几万,买了一套永远不会穿的,肮脏的西装。
这就是对傅司年产生期待的下场。许落嘉已经很清醒。
爱而不得便生恨,许落嘉也不例外,他觉得一辈子再也不想理会傅司年。
许落嘉去卫生间好好地洗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还是没有回房间。在客厅和玄关点亮了一盏灯,然后这一晚上就窝在沙发睡了。
窗外的雨早就已经停了。
……
翌日醒来,家里没有人回来过。
落嘉揉揉酸痛的肩膀,自嘲地笑笑。
可是笑过,还是会犯傻。
傅司年只要招招手,他还是会立马贴过去,然后再被肆意地推开。
傅司年好像在跟他作对。
他在故意让许落嘉难堪。圈里面各种八卦传到许落嘉的耳朵里,还有很多人知道了许落嘉是傅司年的妻子,有名无实的那种。
落嘉赌上了一切,为了傅司年走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可是最后的结局却变成了那条路上的小丑,所有人都在偷偷地嘲笑许落嘉,笑他不知好歹,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没有人相信他们是两情相悦。
就连许落嘉也不信了。曾经他是信的,后来被傅司年亲手杀死了。
落嘉越来越累了,尽管傅司年朝他招招手,他还是会咬牙,不顾一切地奔向对方,相信这一次就是真的,这一次傅司年的温柔会重新赐予他。
只是鼓起勇气的动作越来越慢。
落嘉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真的怕,他有一天会被傅司年折磨死,再也爬不起来。
而傅司年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态度很明显:撑不住了吧,撑不住了可以离婚,我随时可以签字。
他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许落嘉越喜欢他,他就越要折磨许落嘉。
两个人像是在悬崖边缘撕扯的人,一个拼命挣扎着,哭着说不想堕落深渊,一个冷冷地站在悬崖边缘,要用脚碾他的手,要用火烧悬崖的边缘,要放毒蛇虫蚁,要使出一切的本事让他掉下去。
有一天,许落嘉实在是很难受了,偷偷地躲在咖啡室,看着平板上的热搜,那些吃瓜看好戏的评论,他的手越来越冷,甚至在微微地颤抖,表情越来越沉默。
悦姐刚好进咖啡室,看见许落嘉,问:“小嘉,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许落嘉把平板收起来,脸色苍白,却也没说自己的事情,而是恳求道:“悦姐,你可以给我加大工作量吗?”
悦姐愣了愣,点头,说:“可以是可以,我等下去给你改行程表,慢慢加,你要是顶不住了告诉我。”
落嘉点点头,笑着谢谢悦姐。
工作的确是很好的麻醉药。许落嘉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忙,忙到半夜三四点稍微睡一两个小时,然后五点钟又起来工作,睡眠全靠时间间隙,十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地睡。
那段时间他很累很累,可是刚有一点时间可以睡觉,他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傅司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只能继续压榨自己,企图让自己一点点空余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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