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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己未：浓雾

天沧秘境, 巨大的湖泊旁，朦胧的浓雾里伫立着一位白衣飘摇长发垂地的男子。

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闪过男子身旁，已经在天沧秘境里待了许多日的白猫此刻出现在一旁的岩石上。

目光正视浓雾的湖泊前方, 完全没有用余光打量白猫的万俟景微微一笑。

“是该说初次见面, 还是许久不见？”

“对我来说是许久不见，对你来说确实是初次见面。”白猫道。

毕竟他们的相识就不是正常的路子，多年之前万俟景立于宝殿之时就备受天道瞩目，可惜白猫出现后万俟景早已下了凡尘，他们错过了许多年, 如今才算是真正见到了。

像是陌生人, 又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

此时白猫望着万俟景眺望的远处, 道：“另外，你等待的时辰已经过了, 它们不会过来了。”

“天命变了, 一切都变了。”

闻得此言的万俟景眼眸中闪过几丝波澜：“你是说这一次我成功了？”

“也许是回光返照, 世间走向虚无之前最后一场歇斯底里的剧情。”白猫趴在岩石上，并不是泼冷水，只是实事求是道。

“反正这个世界上的剧情在这几次的轮回中都变得乱七八糟了，如今最后的谢幕也变得莫测起来也不是不能想象。”

“……”

“汝道此言甚是让人讶异。”乍暖还寒的万俟景閤了閤眼，转瞬心情复杂的道，“天命如何不都掌握在天道手中。”

而作为天道的化身，白猫该是对这世间一切的天命所归都心有丘壑才是，此时反而言语中带着五分笃定与五分不定，五五分, 这不就与凡人听天由命的寻常差不多了。

可天道不该有寻常才是。

“我这个天道也不过就是……”有些事实不好言语, 不过白猫相信万俟景懂它的意思, 所以言辞模糊过之后便道。

“既然那一位都下凡了, 我又能如何。”

还有那一位所在的悟绛峰，以及悟绛峰中本不该存在的几名天道门的弟子，万俟景既然早就让命运拐了个大弯，这个时候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何况，就算出现了悟绛峰这个意外，过往的轮回中结局该如何还是如何，最后还不是一切都没变。

如今这是最后一次了，万俟景的垂死挣扎换来的看起来也不过是几次过程不同但是结局一样的故事，白猫曾经在云端之上看透了他的一切无用功，它不曾有唏嘘的感情，只是淡漠间觉得有点不解而已。

不解，既然知晓一切的挣扎最后很可能是一场无用功，万俟景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的下凡尘。

万俟景却道：“你既然已经冷眼旁观了好几次，如今为何要出现在这人间呢？”

天道白猫，先是虚无的天道，后是入世的白猫。

既然白猫觉得这一次的结局还是一样，为何不与之前一般俯视人间，反而幻化下凡？

“……谁知道。”白猫在岩石上磨了磨爪子，”可能是灵族的那些崽子太烦了。”

丢了个崽子和丢了个祖宗一样，天天哭天喊地抱着天柱念念叨叨，痛哭流涕。

从产生意识以来白猫就没遇见过这么烦的事情，因为在最后一点时光里想要安安静静的待着而不是听灵族的崽子们怨天尤人，所以它就化身白猫下凡间了，这件事难道很过分吗？

过分的是那些吵人的灵族崽子！

不过现在白猫离开了仙界也不用听灵族那些崽子们的抱怨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猫想待在哪就待在哪，顺便还帮忙找到了灵族丢失的那个崽子。

只是这只流落凡间的灵族崽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不过几十年的时光就变得和人类一样油滑刁钻了，还与……厮混一起，好的不学都学坏了，还带坏了那位，也是无言。

可是因为这只流落凡间的灵族崽子身上有些因果落在悟绛峰，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白猫也不好把人送回仙界，如今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是流落凡间的崽子能先回仙界，还是注定的结局先一步到来。

这世间本来井然有序的命运因为万俟景这几次的轮回都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事到如今连白猫自己都无法搞清楚那些天命会以何种姿态被怎样的意外呈现在人前，或者被破坏的彻底。

不过对于白猫来说，其实也没差。

“谟谟的身世确实坎坷。”站在湖泊旁的万俟景收回目光转而道，“不过师尊对他的喜爱倒是真的，他们确实有缘。”

“不知道哪里来的魂魄身上没有天命，这么显眼的存在当然容易招人眼球。”白猫道，“我若是他，我也对这样的存在感兴趣。”

万俟景笑而不语。

该怎么说呢，就算是感兴趣也不一定会喜欢，本来缘分这种事就不是简单的一言两语说得清道得名的东西。

而且若说天命，虽然小师弟藜谟身上没有天命的存在容易引人注目，可是从万俟景到二师弟端木凤、三师弟钱玉宇和四师弟应凉，他们几人身上哪个没有些特殊的天命存在。

甚至比起小师弟藜谟，他们几位师兄与师尊穆修远的羁绊更深，早些年他们与师尊的缘分可比什么天命都没有的藜谟有渊源多了，因为这里还涉及到某些不好言说的轮回命运。

可是仅仅因为意外，在这一辈子才出现的藜谟反而后来者居上得到了师尊的喜爱，从来无情的穆修远竟然也有了些凡人的爱恨嗔痴，这场被搅乱的命运剧本中终于出现了点出人意料的事情。

说不清是不是好事，这错乱的命运连天道如今都看不清了，哪怕自己是造成这一切的缘由，万俟景也不敢说自己能看清这些变化出现究竟是好是坏。

就像是许多年前在无数的轮回里看惯了重复的命运和差不离的出场人物，蓦然见到了小师弟藜谟这位从来没有出过的人，万俟景的惊喜里带着一点恐慌，他知晓自己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出现点不一样的东西的，可是当这样东西真的出现了，他又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样反复走向同一个结局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惊喜，究竟是喜是忧其实真不好说。

像是走错了地方的无知的小鹿一般的藜谟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也不好说。

不过此时看着远方的湖泊上浓厚的雾气慢慢散去，过往每次都会出现可是这一次却不知所踪的东西终于让万俟景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他该回去看看了，不管这一次是希望渺茫的成功还是如白猫猜测的回光返照，此刻万俟景都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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