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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丁未：真亦假时假亦真

用过晚膳后夜色便深了, 换了寝衣与往常一般坐在床上，藜谟却没有看闲书的兴致。

其实这个时辰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晚，许多修士甚至不知日月, 盘膝合眼修炼起来转眼就是几个时辰, 因此细说起来修士甚至都不用同凡人一般休息，修炼打坐完全可以替代睡眠。

只是藜谟上辈子的习惯有些改不了，而且这辈子早些年在仙界时年龄尚小不识世间愁，流落凡尘界时比照的也是寻常人的生活，哪怕后来来了修真界, 还是因为一开始年纪小的原因, 所以在天道门里并不是一来就修炼。

过了些年开始修炼后藜谟又发现自己的天赋惊人, 所以一半是藏拙一半是懒散，他这些年里就经常惫懒, 对修炼什么的是真不太上心。

——而且属实说, 他要是对修炼太上心了, 反而没有心思顾及师尊的情况。

早些年师尊穆修远还不是后来情绪稳定的模样，或者说，早些年在天道门中的空青上尊还是‘穆修远’的时候比较多，所以‘穆修远’时常在悟绛峰的主殿中闭关不问世事，偶尔垂问一二的也多是天道门与门下弟子的事情。

而若是出关了，多半出来的不是‘穆修远’，而是藜谟现在熟悉的师尊穆朔离。

从前在天道门时藜谟其实还不太明白那位‘穆修远’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是因为师尊对他的态度总是在冷淡与肆无忌惮的亲近中来回切换，所以这种异样才让藜谟察觉到了一些二者的不同之处。

而在这次一梦百年醒过来之后, 藜谟发现师尊如今不怎么闭关了, 甚至在与他相处时一直都处在一半发丝血红异样的状态下久久没有恢复从前乌发冷漠的模样, 这才有了些更清晰的猜测, 比如……从前正常的模样应是‘穆修远’，但如今异样的血发披散满肩的才是他熟识的师尊。

疯狂才是正常，正常反而异样。

想到这里，藜谟下意识伸手触碰了一下正坐在他身边闭目修炼的师尊的发丝——与他这位弟子的惫懒不同，无论从前是天道门的长老时还是现在入魔成了蚀日殿中万人之上的殿主，穆朔离的修炼都是日日不辍，正是因为这份勤勉与天资，从前‘穆修远’才会成为修真界中的传奇和楷模。

可惜生不逢时，碰上了四千年前的仙凡之乱，所以‘穆修远’的师尊冷饮香飞升仙界后这几千年里修真界中再没其他人能飞升成仙。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按照‘穆修远’的修炼速度，若是这位修真界的楷模早早飞升，藜谟也遇不到这位师尊，更没有机会从凡尘界来到修真界。

这世间缘分轮转，时也命也，当真奇妙。

“怎么了？”睁开眼睛，穆朔离握住了藜谟触碰他发丝的手掌。

虽然修士修炼时不爱被打扰，不过穆朔离总是选择在藜谟陪在身边时修炼，自然是不怕被打扰，甚至某种程度来说心里愉悦被打扰，就像是他们从前在悟绛峰上那样。

枯燥无味沉默寂寥的修炼时光他从前已经经历太多了，穆朔离如今只对藜谟的反应有兴趣。

眨了眨眼，藜谟伸着被师尊握在手掌中的手，指尖轻轻梳过穆朔离肩下的血色发丝。

“头发。”

“大概再也不会变回原样了。”听懂了藜谟的意思，穆朔离摩挲了一下手掌间握住的纤长柔软的手指。

“那就不要变回去好了。”藜谟理所当然的道，“有句话我之前说错了。”

“什么。”

“我不喜欢师尊你从前的样子，冷冰冰的像一个机器人。”

‘穆修远’也好，穆朔离也罢，其实从前藜谟是真的没觉得二者有什么不好，或者说他觉得只要师尊自己感觉哪种模样好就变成什么样子，他原本都无所谓。

可是想想天道白猫的话，如果穆朔离回到从前的模样会与上辈子一般发疯，藜谟是真觉得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不用管‘穆修远’了，他的师尊本来一直都是穆朔离呀。

握着藜谟的手顿了顿，穆朔离沉声的望了藜谟一会儿，忽然搂过人拥在怀里，低头吻上了藜谟薄软的双唇。

带着温度的呼吸间气息交融流转，实木桌台旁烛光微闪，月上枝头树影斜，似乎连风都带着旖旎的回旋。

许久，耳根红彤彤的藜谟从穆朔离的怀里坐起身，捂着脸颊谴责自家师尊的偷袭。

“你超过了！”

说好一天只亲一次，不久前他就拒绝过穆朔离的索吻，没想到现在又来。

“你没拒绝。”心情愉悦的穆朔离带着余韵又吻了一下藜谟的嘴角，眉角眼梢透露出心满意足的态度。

“……”藜谟。

那刚刚那个情况，他忘了嘛！

“不会变成从前那个样子了。”穆朔离倏忽道。

脸颊也开始透着红的藜谟没回过神：“什么”

“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变回去。”搂着藜谟的穆朔离低头看着面前人的容貌，笃定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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