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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还得算流水账。八十年代我在中国只待了两年:八○、八一年。八二年一月初就走了。那两年其实很平静,我就记得出国前到处喇叭播放那首歌:“属于你、属于我,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以后我想起八十年代,就想起这首歌。多得意啊:“八十年代新一辈!”我记得那女声颤微微的,比“文革”腔调温柔多了,比后来的流行歌,又还没放开。那时甚至还没“流行”这一说。
兴奋的事情都在七十年代末:七八年考上美院,到北京,接着是西单民主墙,邓小平复出,十一届三中全会,中美建交,中越打仗,《今天》创刊,星星画展……
其实我出道时是在“文革”,七二年后陆续展出或发表作品,油画、连环画、宣传画,文学插图……那时的知青画家出道都很早,当然很幼稚,只要画出来变成印刷品,就很开心。七六年第一次去西藏,画了“泪水洒满丰收田”,画那年毛泽东去世,西藏人哭,画完了又回到插队的村子里熬着。那年“四人帮”戏剧性“粉碎”,
“文革”结束了,我那幅画入选七七年全国美展,画展题目很有趣:《双庆画展》:庆祝粉碎“四人帮”、庆祝华国锋担任国家主席。
那几年国家的一系列事变对所有人发生影响,在我这儿,就是一,我画许多人在哭,当时绝对不允许的,但那是哭毛主席,所以全国美展接受了,据说那才是我的成名作;二,八年知青生活结束了,上学了;三,父亲的右派身份平反了,忽然,那几年右派和右派出身变成时髦,我记得到北京后见人,说起彼此家长是右派,好像是荣耀;四,“星星”、“无名”、“同代人”在野画会运动闹起来(后来的八五运动要过将近七年才发生)。五,西单民主墙,我记得一大早有人在食堂里宣布这件事,冬天,嘴里说话冒白气……我们每天骑车去西单看,有一天看见有个人居然举个牌子,说要当时的卡特总统接见他,他要和卡特谈谈人权问题。路人呆呆看他,有根绳子拦着他,不远站个警察。现在想想不可思议:全中国那时就这么一堵破墙角允许公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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