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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65章
“三姑娘, 我...”
沈方思当然听懂了阿曼所说的话是何意,但是她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有女子对她坦白心意,她感到很诧异很无措, 甚至还有些羞涩,这些复杂的情绪中唯独没有对阿曼的厌恶, 沈方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因为在她一贯的认知里, 阴阳交合, 才是天地间正存之事。
但是她的话, 就像是一抹阳光透过了乌云, 直接打翻了沈方思内心深处的压抑, 释放出了她对嫁人与出嫁的不屈。
她不愿意成亲,不愿意嫁给何君安, 不想按照父母的意愿去行事。
这是沈方思一直以来的郁结,每次她想跟父母说说心里话的时候, 总是会被他们敷衍过去, 父亲也就罢了,但是母亲时常都会教导她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的道理。
沈方思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这些道理根本就没什么用。
她知道母亲这么些年的委屈和苦难,每当父亲去姨娘房中歇息过夜的时候,母亲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沈方思小时候还经常会看见她在夜里无声哭泣的画面,她那时候不懂, 直到长大了才明白, 原来母亲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贤惠柔顺,她也有自己的嫉妒, 也有对父亲的怨恨。
怪他身边有太多的红/袖添香,怪他没有从一而终。
沈方思不想以后也复刻像母亲这样的日子,那样实在是太枯燥了,明明心里很介意那些姨娘,却不得不为了保持她的贤惠,而逼着自己去接受这一切。
这世间或许会有一心一意的男子,但沈方思认为自己绝对是不会遇见的。
她身边的好友家中都会有兄弟,通房姨娘每个人都不缺,大概是每个男子都会如此,所以让大众都认为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如果哪个男子房中没有个娇妾,甚至还会被人嘲笑假清高。
她没有办法拒绝何君安这门亲事,她只能遵从父母的意愿嫁给何君安,就像父母所言,嫁给他日后的日子不会差,谁也不能委屈了沈方思。
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让沈方思嫁给何君安已经是一件委屈她的事情,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嫁人,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当沈方思发现了何君安与叶怜幽的私情时,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在得知这件事后她有多么的喜悦,如果不是身子骨太差,她恨不得戴上披风去雪地里奔跑,因为她太开心了,她终于能够摆脱这门亲事了。
所以沈方思一直都在忍着,她不想打草惊蛇乱了何君安。
她来何府为大姑娘送出嫁礼的时候,在二姑娘何婉那处第一次见到了阿曼,沈方思还记得那天她的衣着打扮,一袭嫩黄色,好比一朵开春后的娇俏迎春花。
她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明媚漂亮的杏眸水灵灵的,没有丝毫的复杂,很纯净自然。
沈方思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何府见到一个如此合她眼缘的姑娘,就像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那般完美,阿曼脸颊上的那对梨涡,醉的让沈方思从那一刻就记住了她这个人。
当然,沈方思也很感谢她。因为她的名字,将何君安和叶怜幽的私情揭露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她是沈方思的福星,她是来解救沈方思,把沈方思从这段糟糕的亲事中解救出来。
随着她们两个人的日渐相处,才知这世间真的有一见如故的存在。
她很喜欢这位可爱柔善的三姑娘,也正因为此,沈方思在得知阿曼遭到了麻烦事儿后,才会想也不想地就朝着这边赶来。
那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有她在,谁也不能欺负阿曼。
沈方思知道庶女的日子难过,她很少会在阿曼的面前提起何府的其他姑娘,以免让阿曼想起伤心事。
她也会变着法的给阿曼送漂亮的首饰,为的就是不让她因为嫡庶之间的差别待遇而难受。
她从来没有因为阿曼的庶女身份看轻她,她连别的女子都能宽待,更何况是走进她心里的阿曼。
隔着那一扇门,沈方思真正的意识到了阿曼在何府里的处境,何君安的口吻根本不像是在对待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就像是在威胁一个跟他有大仇的人。
沈方思很愤怒,恨不得一脚踹开这门,但是她不能,最起码现在是不能激怒何君安,要让他保持平日的状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继续规则性的去找叶怜幽,不会打乱沈方思的计划。
她忍住了火气,嘲讽了一番何君安便不再理会他。因为那边还有更让她心疼的阿曼在哭泣,她自然没有别的功夫去搭理一个小人。
只是让沈方思万万想不到的是,阿曼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在那一刻,沈方思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抗拒何君安这个人。
因为,自己心里没有这个人。就像娘亲那样,她心里装着爹爹,所以才会百般忍受他的一切不堪,如果她心悦何君安,那她绝对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反而会满心期待的想要快些嫁给他。
她在心里想通一切,但脸上却还是弥漫着茫然,这让阿曼误以为沈方思是在因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而苦恼,所以阿曼紧绷起了心弦,泪水再次凝聚,随着沈方思的沉默而掉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怎么又哭了?”
沈方思眼神温柔,眉眼间的从容和阿曼的慌张对比起来,显得格外镇定自若,但是她的内心深处远远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淡然。
她抿了抿唇,这次她主动伸臂抱住了阿曼,沈方思望着自己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阿曼,心中百感交集。
“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
阿曼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她,双眸早已经变得红肿,她的唇瓣上的齿痕更是明显,可见她在说完那些话后有多么的紧张。
“沈姑娘...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怪人。”
“怪人?哪里怪,心悦男子是正常人,心悦女子就是怪人?无稽之谈。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在纠正你刚才的话。”
这句话并非只是开解了阿曼一个人,同时这句话也是沈方思在对自己诉说。
当阿曼听见她的话后,愣神的人变成了她,傻傻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沈方思。
沈方思沉稳冷静,任劳任怨地继续给阿曼擦拭着眼泪,当她看见阿曼眼底的红血丝后,沈方思幽幽叹息,无奈地说道:“别哭了,你是不想要这双眼睛了么。”
阿曼这时终于收不住眼中的泪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经过面颊,她不放心的执拗地说道:“那沈姑娘是想拒绝我,还是想接受我呢?”她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沈方思眼中溢出笑意,托着阿曼的脸颊,轻轻摩挲着,道:“莫要叫我沈姑娘了,唤我方思吧。”
此言一出,阿曼瞪圆了杏眸,她的眼眶里本就盛满了泪水,现在更像是决堤一般的流淌着,双臂紧紧抱住她,声音娇俏动听,虽然有些嘶哑,但这不妨碍她嗓音的婉转,道:“方思姐姐!”
她没有拒绝自己,孤注一掷,她成功了!
这几日天气在逐渐变暖,沈方思之前会暂住在何府就是因为风雪交加的天气,所以现在雪停了,也就代表着沈方思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只要她一走,阿曼很难再跟她联系上,而且阿曼是有计划让何君安和叶怜幽的私情公布于众的,一旦这么做沈方思更不会再踏入何府半步,因此阿曼只能赌一次。
刚才,沈方思见到她被何君安刁难,且阿曼又是如此的可怜兮兮,所以阿曼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她必须要把心里话告诉沈方思。
这算是一场豪赌,赢了,她抱得美人归,输了,她绝对会被沈方思厌恶。
从阿曼说出那些话时,心就在快速地跳动着,这强烈的紧张感让阿曼坐立不安,默默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但万幸,沈方思对她是有感觉的,阿曼并非是单相思。
称呼的改变,也将在宣誓着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阿曼甜腻的嗓音落在沈方思的耳朵边,使得她耳垂微微发红,沈方思敲了敲她脑门儿,“好端端的添上姐姐做什么。”
阿曼眼睫上挂着水珠,她又哭又笑的,让沈方思无可奈何。
“不觉得这样更亲昵嘛?”
沈方思轻蹙眉心,迟疑道:“还...好吧?”
“那有人喊你方思姐姐么?”
她摇摇头,家里的庶妹也只是喊自己嫡姐,认识的好友都是同岁,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喊。
阿曼眯着双眸,贴在她的怀里,“那我就喊你方思姐姐,才不要喊你方思,显得多疏离呀。”
沈方思失笑摇头,小姑娘的心思还真是难琢磨透。“你想喊什么都行,反正喊得都是我罢了。”
“嗯嗯!”
沈方思微微推推她,发觉她皱起了眉头便解释道:“你力气太大了,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抱歉抱歉!”她急急忙忙松开手,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哭的太丑了,便哭丧着脸,说道:“方思姐姐,我是不是现在很丑呀?”
她说道:“不啊,很可爱。”
眼睛红彤彤的,鼻尖也是红红的,一点也不丑呢。
阿曼止住了眼泪,傻气地抿嘴笑了起来,她这次很轻柔地抱着沈方思,圆润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呢喃道:“方思姐姐,我很开心!”
“不要开心的太早,万一...”
“没有万一!我们就是最合适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听不得沈方思说一些丧气的话,她和沈方思的以后,一定会甜甜蜜蜜,才不会是悲伤的结局。
沈方思浅笑嫣然,抚着她的发,说道:“阿曼说的对。”
一旦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一切就将水到渠成。
沈方思并不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太过迅速,只觉得这一切刚刚好。
心动很难,既然遇见了让你在意的人,那就抛下墨守成规吧。
不过她们两个人的事情,沈方思不打算告诉身边的丫鬟嬷嬷,现在说出来只会遭到反对,不如顺其自然让她们自己慢慢发现吧。
等到她们发现的时候,想反对也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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