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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 chapter35

◇

西戈给他擦了擦嘴角

卡瑞娜坐在阿尔瓦的左手边。她站起的时候, 带起了一股风。

众目睽睽之下，伴随着那股风，阿尔瓦头上的发套被猛地掀起, 额头上方的一整块金色卷发像是被掀开的地皮，明晃晃地垂在上方, 露出了头上光秃秃的一块。

卡瑞娜本来还在气愤地说话，看到这一幕, 表情顿变,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甚至不敢提醒阿尔瓦。旁边的两个贵妇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桌子上的其他人原本因为西戈的话语神情各异，此时都如同被拔毛的鹌鹑般陡然变得颤巍巍的，恨不得把头极限低下。

唯独乔伊和西戈动作不变。

西戈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乔伊的盘子里。乔伊垂着头，似乎没有注意到长桌最左边发生的事情。盘子里的牛排被切成了小小块，正好一口能吞一个, 乔伊拿起叉子，十分愉悦地吃了起来。

最左边猛地发出一个巨大的声音, 震得厚重的桌子都快被弹了起来。原来是阿尔瓦透过光滑的花瓶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他的脸色顿时难看得似乎能挤出墨汁。

他把刀叉重重一放, 人已经站起来，脚步生风般往外走。

卡瑞娜连忙起身，一脸惶恐地跟过去。之后的迪娅、克丽丝也脸色惊慌地起身追过去。紧接着，她们的孩子也陆续站起, 一个接着一个出去。没过多久，餐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乔伊看着空旷的餐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有我们了, 真好。”他把抱着西戈手臂的手收了回去, 随后, 他又站起身，快速地把椅子搬到了西戈的旁边。

白发少年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他经常靠过来，僵硬了瞬间就渐渐放松。

一边的身子靠上西戈后，乔伊兴奋又快速伸出手，吃了好多牛排，两手并用把桌子上的小蛋糕不断往嘴里丢。

他吃得撑感瞬间上涌，准备缓一缓，忽然感觉到旁边移动过来的阴影。

乔伊注视着西戈越凑越近的脸，忍不住懵懵地眨了眨眼睛。那张精致好看的脸离他很近，他可以看到长长浓密的睫羽，脸上细小的柔软绒毛，当然最显眼的是眼下那颗鲜艳欲滴的红痣，像是一朵雪地里盛放的花。

好看，想摸。

随后，他就感觉到嘴角被一个白色的东西飞快略过。

原来是西戈给他擦了擦嘴角。

乔伊脸有些红，他连忙道谢，翠绿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谢谢你，西戈。”

西戈没有侧头，而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伊继续开始享用美食，听到旁边少年的声音响起，“你不问我刚刚为什么那样说话吗？”

正在吃芝士馅饼的少年呆了两秒钟，他反应过来后先是抓紧时间把嘴里的馅饼吞下去，随后他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相信你，你说的只是权宜之计，肯定是为了气那个坏人，反正我不会当真的！”

旁边忽然一点动静都没了，乔伊有点担心，难道他说错话了？不可能吧。不过因为内心的担忧，他把馅饼的最后一口迅速吃完，用纸巾擦了擦手，就把身体更加地靠过去撒娇。

“西戈，我说的对吗？”

西戈的眸色暗了暗。他没有说不对，也没说对，而是说：“吃完回去睡觉了。”

乔伊没等到答案，虽然有点郁闷，但他不是喜欢跟自己较真的人，就把这个小插曲丢到了脑后。他松开手，继续开始了美食大战。

——

半夜三更之时，乔伊忽然迷糊地轻轻睁眼。因为脑子如同浆糊，他只略微睁开了一条缝。他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从他的角度看，那个人很高，站在不远处，月光洒在他身后。那个人正在看自己。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也不知道那人在干嘛，只是觉得半夜惊醒很烦。

没过多久，他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这个突兀的插曲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但他第二次半夜醒来，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虽然看不到那人的脸，但他直觉认为还是之前的那人。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一直一直在。

这次的乔伊有些害怕，只是不知为何，他很快又睡着了。醒来时已是隔天的清晨。

他能察觉到地神现在不在，估计又睡觉去了，所以他现在只能找西戈。

自从来到德尔蒙家族，他跟西戈就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居住。他住的地方一样华丽，只不过离西戈的住处有点远。

每当地神不在的时候，在这个坏人聚集的德尔蒙家族，乔伊的心里总是会产生一种淡淡的恐慌和不安。

施用了变小魔法的金笼子一直在他这里，不过金笼子的粘意已经所剩无几了，几乎相当于没有，完全没法转移他对西戈的粘意。好在这个粘意和后遗症的粘意不同，并非一定要时时刻刻都粘在对方身边，而且被分开也不会让他进入奇怪的状态。这是在当前局面下他唯一庆幸的事。

乔伊吃了早餐就忍不住跑出去，可是德尔蒙家族很大，他不知道西戈在哪里。

顺着鹅卵石小道走了十分钟，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在修剪花园的女仆。

乔伊高兴地小跑过去，询问女仆：“你好，可以告诉我西戈住在哪里吗？”

可是女仆看到他，手里的动作不停。乔伊虽然有些气馁，却还是没放弃，他再次出声：“你好，西戈在哪请问你知道吗？”

这一次，女仆拿起了手里的剪头，脸色冷冷的，一脸不想说话的表情，看都没看乔伊一眼，直接离开了花园。

乔伊有些难过，垂着脑袋向另一个方向走。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又发现了一个女仆，那个女仆正端着一盆水在走路。

乔伊揉了揉眼睛，继续露出笑容走过去，“你好，可以告诉我西戈在哪吗？”

女仆动作一顿，随后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直到遇到第三四五个仆人，全都没有理会他。

乔伊的神色越来越低落。

他原路返回，准备回去，不过却在转角撞上了一个人。他被撞得不小心摔在地上，然后有一双手慢慢地把他扶起来。

那个声音问：“摔疼了吗？”

乔伊下意识回答：“没有，谢谢你。”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深红短发的男人。是当初在街道上认出西戈的人。

乔伊像是抓住了什么迅速开口：“管家大人，你能告诉我西戈的所在位置吗？”

“为什么要执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荣华还是富贵，我都能给你。”林戴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高高在上又平静，“唯一的要求是，你离开西戈少爷。”

乔伊的表情带着惊讶，和一丝匪夷所思。他又不是在和西戈谈恋爱，为什么这个管家要这样跟他说话。他要的是西戈身上的一根骨头。就算是为了回家，他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他摇摇头，“我是不会离开西戈的。”要离开也要拿到骨头再离开。

林戴夫摩擦着手指上的红色戒指，“是吗？”

乔伊看他低头不语，半天不说话，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

今日，乔伊依然在半夜突兀睁开眼。他又看到了站在床板的那人，这次他努力睁大眼，想要把那人看清楚。他甚至用力地掐了自己好几下，掐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还是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就陷入了沉睡。而且他还没来得及抱紧怀里有些松开的小松鼠。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

夜夜如此。

日日如此。

那个人一直站在床边看着他。就像是摆脱不掉的痈疽，附骨之疽。

而他找不到西戈了。

一直在心里从未消失的恐慌与不安终于爆发。

“听说了吗？西戈少爷参加了圣塞瓦斯魔武学院的魔法等级考试，很快就要成为那里的学生了。我看西戈少爷平时就很厉害，说不定魔法等级很高，能被德高望重的教授一举看重。”

“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他带回来的精灵，感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他长得确实好看，不过等西戈少爷成为了高级教授的学生，他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到时候这个精灵就得靠边站了哈哈。”

“我见过那个精灵。上帝可真是不公平，为何他们一族生来就有好看的容貌。”

“好看又如何，那个精灵好弱而且看起来很蠢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弱小的。上次他向我问路，我随便说了一个方向，走的时候我故意撞到他。你们知道发生什么了吗？”那个声音笑起来，“他直接被我撞到了地上，还哭了，真是太搞笑了。而且他摔到地上后，我对他说了声抱歉，他站起来笑了下说没事，真的往我说的方向走了，我说的可是马厩的方向。真的好蠢，精灵都是这么蠢的吗？”

“还有这样的事，真的好逗哈哈哈。”

乔伊忍不住掉了眼泪，他不断擦眼泪，同时用力憋回眼泪，不过眼圈还是红了。

他猛地从花丛中钻出，大声喊：“我才不蠢！而且西戈不会不要我的！”

听到身后的声音，几个女仆都是心里一惊，但当她们发现出来的是乔伊时，忍不住一笑，“切，原来是你啊。”

其中一个女仆继续嘲讽道：“亏你还取了一个跟诺茨大人一样的名字，结果是这么弱小的精灵，你可真是玷污了大人之名，能不能换个名字啊蠢精灵！”

乔伊记得她，是那个推过他的女仆。他震惊地瞪大眼，“你作为一个人族，居然崇拜诺茨，他可是害死了无数人族的黑巫师。”

女仆脸色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她冷冷地道：“我喜欢谁管你什么事，精灵你找死吗？”

乔伊的脸色转为气愤，“你现在在背后夸西戈，可是你之前根本不是这样说的！西戈六岁之前一直没有魔法天赋，学习不了魔法，你当初说的是「西戈少爷这个贱?种，被玷污的人生出来的耻辱，德尔蒙家族的失败者，他怎么不早点去死。」”

小说的前面部分也描写了女仆们对西戈的闲话，其中也有这个女仆在里面。她两边脸上有四个互相对称的雀斑，刚好在鼻子旁边，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乔伊越说越生气，气得身体发抖。

女仆早就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但她也知道自己之前说的不是好话。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愤，恼怒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乔伊的头发，“蠢货精灵，你在说什么鬼东西？信不信我弄死你？”

乔伊连忙躲，被女仆抓到头发让他忍不住撕了一声。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恶毒的女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以前读书遇到的女生都温柔可亲，对他可好了。乔伊的火气顿时升了起来，他也动起手用力扯女仆的胳膊。

女仆不敌，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开始大喊，“罗琳、弗露西，帮帮我，帮我就给你们洗一个月的衣服！”

罗琳和弗露西闻言，迅速走上前加入了战局。

很快，乔伊打不过三个女仆，被另外两个抓了起来，胳膊摁住。

女仆咬牙切齿，笑容阴狠，“西戈少爷还有一个星期才会回来，其他少爷也看你不顺眼好久了，敢打我，蠢精灵，这下我看你怎么办！我可要好好地替少爷们教训教训你！”她狞笑着伸手扇去。

眼见巴掌快打过来，乔伊脸色发白，忍不住呼唤起了地神，但在他出声的前一刻，一股巨风陡然升起。那个女仆被巨大的力度打了出去，狠狠地摔在树上才落下，她喷出一口血，很快昏死过去。

另外两个松开手脸色惊恐地准备逃跑，也被大风撞了出去。

乔伊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伴随着一股光忽然出现的人。他的眼中映入像是初雪般的白色。但他没有力气再看清，而是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就晕了过去。

乔伊醒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懵逼。他呆呆地眨眨眼，注视着天花板，过了一分钟，意识渐渐回笼。他很快起身，穿鞋准备向外走。

不过他没穿好鞋，鞋子就被一股风裹挟住又被送入了床下。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乔伊抬起头，登时就红了眼睛，因为没穿鞋，又忍不住冲动，他本想直接跑过去扑进西戈的怀里。可他还没站起来，西戈就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

乔伊顺势就抱住了西戈，哭得泪眼汪汪，“西戈，你去外面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带我走。德尔蒙家族里都是坏人，我好害怕啊呜呜。”

西戈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一下，“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我想找你的，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乔伊哭得稀里哗啦，“你也不跟我说你去了哪里，我在德尔蒙家族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为什么德尔蒙家族它这么大，为什么它这么大还没有指示牌！那些仆人都没一个理我的，你的堂兄们看到我要么不理，要么笑我。”

西戈抿了抿唇，“我去教训他们。”

“那不是重点，”乔伊闷在西戈的怀里，很快就把他的衬衫弄湿了，但他很生气，不肯挪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去找你？”

西戈说：“你找我想干什么？”

“这段时间我睡觉，每天都会半夜醒来，发现有个人影站在床边看我，我怎么做都看不清他的脸，那人还一直不走，我每天都害怕死了！”乔伊抬起头，红着眼睛说，“你能不能帮我找出那个人，给他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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