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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养母
姜折风走上前，双眸温柔地看着夏侯淮，笑了笑。
“夏侯淮，我虽然不知道京都宅子的价格，可我不是傻子，我听到外面有琵琶声，这里一定离金陵乐坊很近，是个极为繁华的地方。”
“在京都这种地方，卖刻板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买这栋宅子的。你现在身无分文，不是因为用钱买了起居用品，而是因为你把所有的钱都贴在了这栋宅子里。”
夏侯淮的表情瞬间冻住了。
难怪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太聪慧了，一点也骗不住。
他给皇上当替身，差点烧死，确实得了不少赏银，今日全花在这个宅子里了。
姜折风从袖口里掏出一叠银票，拿起夏侯淮的一只手，塞到了他的掌心里。
“你如此费尽心思地对我好，我怎能辜负你的好意，你想让我养你，我就养你。这是今日皇上给我的所有赏银，你收下，当我还你的钱也好，养你的钱也好，随你。”
夏侯淮挑了一下眉，收起银票，笑道：“我家小月就是阔气，养我这么大方。”
“走，咱们看看你的宅子。”
他扯着姜折风的手，慢慢踱步在院子中。
“以后，你住这个正屋，我住旁边的屋子，我明日找两个靠谱的婆子，等我们上值后，让她每日来帮我们打扫宅子，做家务活，晚上不让她们住在这里。”
“我要省下时间，做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带着姜折风来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你要重新做回姜晚月，就要重新拿起画笔。这个房间是我专门收拾出来的画室，你打开看看。”
姜折风踟蹰了一会，推开了门，愣在了原地。
这间厢房极大，收拾得干净清爽，中间有一张大大的画桌，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画画的用具，一看就知道是顶级精品。
夏侯淮走进屋子，站在中间，指着架子说道：“今日时间仓促，只能出去买这些。以后，我来做颜料、制画笔。我做出来的东西，保证比这些强百倍。”
“我要送你最好的颜料和画笔。”
“姜晚月一定会成为大丰最厉害的女画师。”
姜折风站在原地，如被雷击，尘封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
“小月，你一定会成为大丰最厉害的女画师。”
“小月，等阿兄长大了，要送你最好的颜料和画笔。”
宴清曾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宴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如有星辰，露出雪白的牙齿，小小的少年，带着异常的成熟和沉稳。
她却因为心结，再也没碰过画笔。
她看着眉飞色舞的夏侯淮，眼尾渐渐红了。
宴清活着的话，也许会和夏侯淮一样，兴高采烈地送她这间堆满画具的屋子。
夏侯淮见姜折风痴在原地，眼圈发红，心里凛然一紧，局促且不安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立马把这个房间的东西清理走……”
姜折风敛神，收回所有神思，翘起嘴角笑了。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知道我愿意重新拿起画笔，一定很开心。”
她徐步走进屋子，拿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
提起画笔，对着纸犹豫了许久，始终无法下笔。
夏侯淮站在旁边帮她一一化开颜料，低声道：“你送给我一幅画吧。”
姜折风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沾了一点颜料，这才开始慢慢落笔。
颜色渐渐成型，夏侯淮惊诧地发现，姜折风画的是他们第一次在山洞共处一夜后，出了山洞看到的景象。
连片的山岭被杜鹃花染红了，山底是成片的迎春花，一匹棕色的骏马正在从花间奔来。
画得栩栩如生，绝地的鬃毛纤毫毕现。
夏侯淮看到画，瞬间想到了那天的情景。
当时，他随口感慨了一句：都怪我没好好学画工，否则，我必然把眼前这一幕画下来。
原来，姜折风都默默记下来了。
他的心犹如被裹上了蜂蜜。
姜折风画画的时候和写字的时候一样，抿唇不语，全神贯注，虔诚且认真。
画好后，她放下画笔，看着桌子上的画，神情有些恍惚。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碰画笔了，以为重新拿起画笔，必然会痛不欲生，心如刀割。
可她并没有。
她提起画笔作画的时候，除了眼前的画，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有些迷惘，扭头看向夏侯淮。
夏侯淮翘起唇角看着她，“其实，放了自己，并没有那么难，对吗？难的是迈开第一步，你已经成功了。”
姜折风站着没动，静静地垂着眼帘。
在心中无声说了一句：夏侯淮，没有你，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迈开第一步。
她直起身，要把画撕掉，重新画一幅给夏侯淮，说自己许久没提画笔，画的太过粗陋，实在拿不出手送人。
夏侯淮一把抢过画，笑道：“哪怕你这么久没画，你的天赋依然还在，这幅画在我看来，比画廊里卖的还要好。”
夜色渐浓，夏侯淮想着她成了修撰，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便劝她早点去休息。
二人洗漱收拾好，姜折风躺在床榻上，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轻轻说道：“阿兄，我重新拿起画笔了。”
“有个人像你一样对我好，他笑起来率真又开朗，他会送我最好的颜料和画笔，他很好很好。”
等了许久，除了黑寂和静谧，屋里什么回应都没有。
姜折风忽然笑了。
“阿兄，你死前让我不要内疚，好好照顾娘亲，我以后会尽力完成你的叮嘱，我会放了自己，照顾好娘亲，好好活着。”
“等娘亲原谅了我，我带她回去看你，画一幅最好的画给你，你说想看我成为大丰最厉害的女画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大丰规定，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上朝，姜折风是六品，没资格上朝。所以，第二日还要照常去翰林院。
院首见她年轻，担心上来就担大任会出错，让她暂时负责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
姜折风恭敬地应下，每日在大理寺兢兢业业的做事。
夏侯淮找了两个婆子，皆是矮矮胖胖，笑得和蔼可亲。
每日来帮他们打扫院子，做好一切杂活，收拾好以后，晚上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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