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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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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男人, 男人是不会生孩子的。”

“只有女人会生孩子，你是生不出孩子的。”

“你不可能怀上罗颐的孩子，那只是你的梦。”

随着脑子里信息的爆炸, 文嘉用刘轩的声音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着的那些话也跟着浮现。

接着又有一些其他的记忆碎片涌了出来，一时间芫小阮的脑子里像煮开了的水一样沸腾不休。

以至于芫小阮只是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演员，神情震惊悲戚, 但却忘了说台词。

不过这些情节本来就是为了芫小阮而特意设计的，和主线的剧情有关, 但又不是那么太必须。

所以导演看见芫小阮此时的表现时，瞬间觉得就这么表现也不是不可以。

甚至一句话不说，明明还有最后的一丝机会, 却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阴阳两隔，会更加让人觉得遗憾和伤感。

于是导演喊了“咔！”

导演的这一声“咔”，让芫小阮下意识地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导演，微微弯腰道歉：“不好意思, 我再来一条吧！”

导演没想到这个空降过来的家伙还挺谦卑, 而且态度比较认真, 于是就又重新拍了一条，打算回去剪剪看, 哪一条更好就用哪条。

这一次芫小阮没再走神，认真地演完了剧本上的剧情。

当他身穿一身龙袍，抱着死去的爱人失声痛哭的时候，在场众人全被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情绪所感染, 齐齐红了眼眶。

完美通过。

要不是导演想要芫小阮的状态继续保持, 都恨不得上前握着芫小阮的手, 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接他下本戏里一个同样身世悲惨的角色了。

中场短暂休息，那边的布景调配开始准备最后一场戏的景。

小楚看见芫小阮哭得那么悲伤, 自己也抹着眼泪上前给芫小阮递水递毛巾。

她怎么觉得芫小阮的演技已经进步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呢？

只是……这也哭得太伤心了。

孙健行在旁看着芫小阮的这个精神状态，也不由有些担心。

来之前罗董是嘱咐了他的，让他注意着芫小阮的情绪。

到底怎么个注意法罗董没说，孙健行只能自己领会。

这会儿他看见芫小阮虽然演得比较投入，但其实神情中有些茫然，似乎正在被什么想法所困扰。

他忙让小楚和程伟带芫小阮到一旁休息。

其实芫小阮人没事儿，就是脑子里乱得说不出话。

他闭上眼睛，拿手指轻轻捏着眉心，试图理清脑子里繁乱的内容。

他在意识里猛地出手，抓住了第一块记忆的碎片。

那是妈妈和洪叔叔去世后，他一时之间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夜夜难眠，罗颐每晚每晚抱着他，哄他入睡时的情景。

顺着这一点，芫小阮慢慢地往下看去。

后来罗颐怕他身体吃不消，带着他去了刘轩那里治疗。

一段时间后，他的症状的确缓解了很多。

即使再多的苦难，人生也还是要继续。他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很努力地振作了自己。

他想和洪旭一起，把欢喜发展壮大，以告慰妈妈和洪叔叔的在天之灵。

还记得那是一个新品发布会的晚上，芫小阮费尽了口舌，为到场的业界朋友解说介绍，他所设计的一系列珠宝产品的设计理念和卖点，到最后说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

难得那天罗颐有空，去了欢喜珠宝的发布会现场去接他下班。

芫小阮远远地看见了罗颐进来，很是开心，那会儿的工作已经忙得差不多，洪旭已经催了好几次让他回去休息，据说是因为他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芫小阮正要走下台阶奔向专门来接他的罗颐。

谁知忽然间他脚下一软，台阶踩空，整个人倒了下去，直接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守在床边的罗颐看他的眼神很不自然，古古怪怪的，搞得芫小阮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更离谱的是，那天之后，罗颐硬说他身体太虚弱，需要卧床休息。

芫小阮问罗颐自己是得了什么病，罗颐也不肯说，只是限制他出门，天天让他躺在家里养病。

不过芫小阮倒也能记得，那个时候的身体的确是很不舒服。

全身无力像是要死了一样，但要让他具体说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又说不出个地方，大概就是“哪里都不舒服”。

所以芫小阮更加猜想自己是真的得了绝症。

一时间，他也不瞎折腾了，就躺在罗颐的家里等着最坏的结果。

没过几天，洪旭来罗颐家看望他。

在看见他的时候，洪旭的神情跟那会儿的罗颐一样，透着些古里古怪，十分不自然，好像他是个绝症病人，又好像他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

芫小阮早就有了心理，看见洪旭那副鬼样子也不意外了。

他只是对着床边戳在那里的罗颐和洪旭问道：“说吧，还有多久？”

洪旭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什么还有多久？”

芫小阮看他还在装，道：“我还能活多久？不用瞒我了，你们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我是得了绝症，对吗？”

一向和罗颐不对付的洪旭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罗颐一眼，似乎想跟他交流一下自己的懵逼茫然。

可惜罗颐不搭理他，而是上前替芫小阮拉了拉被子，安慰道：“哪来绝症，别胡说不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蹩脚的安慰，芫小阮不为所动，他把目光看向洪旭，想要从洪旭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一向有话就直说洪旭，那会儿也成了个胆小鬼和结巴。

他结结巴巴对芫小阮道：“这个、这个不该我来说吧？让、让这个家伙告诉你。”

他指着罗颐说完，就想要开溜：“我改天再来看你，别胡思乱想，多休息。”

临出门，他又顿了一下，喉头似乎有些哽咽，转头对芫小阮说了句：“叔叔和婶婶在的话，一定会高兴疯了的。”

芫小阮：“……”

这是什么谜语人？

等到洪旭走了，罗颐一脸严肃的看着芫小阮，回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份医院检查报告出来，递到了芫小阮面前。

芫小阮在那张检查报告的结论栏，看见了大大的“妊娠”两个字。

他重新回到报告单的开头，仔细看了上面的姓名和年龄，发现就是他的名字没有弄错。

他傻了眼，看向罗颐，傻兮兮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罗颐的表情依旧不太自然，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有些愧疚又很有担当地说道：“意思就是——我在你的身体里种了一颗种子，我们要升级成为父母了。”

芫小阮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孙健行和小楚几个都被吓了一跳。

“我、”芫小阮似乎有点儿着急：“我得回去……”

说完似乎又想起来了还有戏要拍，他稍微冷静了一些，环顾四周，问：“哦对，还有一场，那等等吧，快开始了吗？”

孙健行在旁见状道：“我们可以不拍，回头我和导演说一声，没关系的。”

都是无关紧要的剧情，单纯是为了芫小阮设计的，不拍最后一场完全没有关系。

芫小阮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肯定做不出半途而废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他刚刚只是从记忆的碎片里捕获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信息，想要第一时间见到罗颐。

但这会儿他稍稍地冷静了一些，问小楚要了手机，给罗颐打过电话去。

那头很快接起，罗颐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嗯？”

芫小阮忽然就好想哭，他努力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了小小的委屈。

他问：“你种在我身体里的种子呢？”

那头罗颐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安静的话筒里只有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那头场务过来招呼了，芫小阮克制着情绪说道：“我要去拍戏了。”

那头罗颐终于开口，沉着地道：“我等着你。”

虽然只是个不重要的剧情，但剧组还是十分认真找了真的婴儿抱过来。

今日客串的最后一场戏，开始拍摄。

芫小阮万分小心地从穿着宫人服饰的群演手里接过那个身子软软的小婴儿。

霎那间他泪如雨下。

记忆的碎片继续连接成片段。

他想起来了。

他的确是怀了罗颐的孩子，在妈妈和洪叔叔去了天堂后的不长时间里。

芫小阮听见罗颐那样说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或者是罗颐在开玩笑。

随即他就知道这不可能，罗颐从来不会开玩笑。

但一切还是太过梦幻，让人没办法轻易地相信那是事实。

直到两个多月后，他的小腹开始逐渐有了隆起。

而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里面的小东西轻轻地踢了他一脚。

那一刻，芫小阮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的肚子里，被罗颐种下了一颗种子，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它正在成长为一个孩子的形状。

一瞬间，芫小阮被巨大的欣喜所淹没。

失去妈妈和洪叔叔的巨大伤痛，在一定程度上被治愈了一些。

似乎生命的消失和延续，对于短暂的人生来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和期许。

他想要立刻就去妈妈和洪叔叔的墓前告诉他们这一切。

只是管家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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