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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妇科圣手（13）

向鸿哲在镇上待了两天，那两天被医馆大夫的全天候骚扰，就足以证明，这些古代同行们对跨时代专业知识的感兴趣程度和狂热程度，如果不是因为他手底下还有需要照顾的病人，他估计都得不到休息时间。

有了两天的经历，向鸿哲提前做好了准备，将手术的详细记录都写在竹简上，当别人再次打探这件事时，他就直接把竹简交给对方，省去了再花时间亲自讲解的功夫。

吴鸿才让童子把装满竹简的箱子搬到自己暂住的地方，他按照标注，打开第一本竹简，只看到前面两行字，眼神陡然发直，坐直腰身端坐在书案旁，态度十分严肃，连带着一旁伺候的童子都不由地板起脸。

看过三卷竹简，说明了手术前需要做的准备，吴鸿才已经大致能猜到手术的过程了，他放下刚看完的一卷竹简，没有着急马上打开下一卷竹简，而是揉了揉眉心，缓解一下被震惊的神经，和因为高度运转思考有些疲惫的大脑。

他叹道：“若是竹简上所言为实，那确实是我等学识太薄浅了，未曾料想竟还有这种可能。”

童子听得云里雾里，他也偷瞟了竹简几眼，但是那几眼所见的内容，只窥得了这所谓手术的一角，根本无法想象其全貌的壮观，所以他也并不知晓师父在为什么惊讶。

这便是认知范围所造成的限制。

知道的越多，则越能体会到自己的无知。就像一个圆圈，圆圈的面积越大，边长越长，则接触到的外界面积越大。

为什么越是领域内有所成就的人，越是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也是原因。

吴鸿才只看了手术记录，在脑内构思还原了手术情景，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向鸿哲做手术，但他对竹简上所写的内容已经相信了七分，这上面关于人体内部结构的描写，看起来并无大问题，甚至比他们菩提门研究所知的还要详细，若是之后验证了人体内部结构所说无误，那么也同样证明了那姓向的年轻人在医学一道比菩提门走得更远。

“真是后生可畏啊。”吴鸿才捋着花白胡子，收起了最后一卷竹简，他起身来到窗边，背过手站着，眺望窗外的景象。

孩子们在泥地上追逐打闹，大人带着各自的东西到农田干活，这座偏远的小小村落充满生机。

生机，生命，这就是医者入行的初心，他们正是为了守护住这一点叫人感觉自己活过来的生命力，而与阎王爷讨价还价，或许他们不能真的从阎王殿上夺人，却能给一部分人可选择的退路。

吴鸿才视线一转，看到了从土路尽头走来的人，对方怀中抱着孩子，正跟丈夫说笑着相互打趣，那个因为早产而体弱的孩子咬着手指，静静地躺在襁褓中，眼神追着飞舞的蝴蝶。

因为之前童子惹怒了庄建中，吴鸿才没有再冒昧打扰庄家人，当然也没有近距离观察过那个被剖腹生出来的孩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出门，也是第一次看到裴淮和孩子同框。

吴鸿才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眼神看了父子俩一会儿，惊觉孩子的状态还不错，不像通俗难产儿那么体弱，甚至肚子上被开了个大口子的裴淮也没显得多体弱，他都还有力气抱孩子，走路的步伐也很稳当。

术后恢复很好，虽然还是能看出伤了元气，却没有更严重的后遗症。

光是从竹简上几句话的描述，就不难想象当时情况的严峻，在那种必死之局中，向鸿哲硬是保下了两条命，可见其医术了得。

若是他本人在那时面临那种情况，未必就能做得比向鸿哲更好，承认别人在专业领域比自己更强，其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吴鸿才心中没有多少不甘，或许是与生命的重要性比起来，任何个人情绪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老人摇摇头，再次叹息说道：“败了，那向大夫确实厉害。”

“师父？”童子不知吴鸿才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却是替师父不甘，“师父莫要太高看了那小大夫，您是杏林大手，得了多少大势力的供奉，那小大夫却只是个初入行的新手，不过是在疮医一道上有些天赋，不一定就精通其他医道，要论起医术，还是师父更胜一筹。”

吴鸿才弹指敲了一下童子的额头，笑着训道：“可不是那么想的，不止医术，任何一道都不可以资历论实力，这天底下是真的有天才，我等普通人数十年的努力，还比不上天才的灵机一动。”

“虽说着实令人不甘，但也不可就因此否认旁人对推动医术的贡献。”

“向大夫是年轻，却不代表他的医术就比我这老头子差多少，他今日所做的‘剖腹产’是给医术一道开了新的小分路，不知往后还会有多少人探索手术一道，仅凭他开创新道路这一点，他就足够在医书中留名，他对医术的贡献可比我大多了。”

“而且，谁说他的天赋也就局限在手术这一道，我瞧着竹简上所写的不单单是生产，还有人体奥秘，敢在活人身上动刀子开口，这难度比在死人身上动刀子要大得多了，他在人体内部结构一道也远超我。”

童子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吴鸿才一直都以身作则教导他，不自贬也不自傲，谦虚学习方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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