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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读书
老，鸨被这么一吼，也不敢再说了，开门出去时，便看见苏墨提着刀上了第三楼，她赶紧用帕子遮着脸走了。苏墨到了门口，先是恭恭敬敬地敲了门：“郎君。”
霍俊平没反应。
苏墨是让人确认过的，就是这间房，他没反应，要么就是睡糊涂了，要么就是跑了。
于是苏墨开始拍门：“霍俊平。”
里面霍俊平被吵得头疼，他用手捂住了耳朵，盖上了被子，侧过身，假装没听见。
苏墨怒了，她今日既然来了，也没打算要什么名声。于是她退了两步，随后猛地一脚，门震了震。
接着又一脚，门有些松动了。
最后她加速跑了几步，“哐”的一下，房门终于打开了！
然后她就看见霍俊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苏墨怒从中气，再也没忍住，怒吼了一声：“霍俊平，你给我起来！”
这一声“霍俊平”吼得楼上楼下所有人都听见，霍俊平自然也被震醒了。他有些迷糊，随后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直觉不好，下意识一侧，“哐”的一下，一把刀就直直贴着他的脸落在了他身侧。
他这次彻底清醒了！
苏墨冷冷看着他，霍俊平心跳得飞快，他感觉到了苏墨这种不死不休的气势，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握住苏墨握着刀柄的手，声音有些发抖道：“冷静一点……有话……好……好好说……”
“起来。”
苏墨神色冷漠。
霍俊平飞快点头：“起来起来，这就起来。”
苏墨拔了刀，转身向后走去，将门关上。霍俊平懒洋洋起了身，带着一身酒气坐到苏墨对面，打着哈欠道：“你来做什么啊？”
“不知郎君何日归家，妾身特来迎接。”
苏墨答得恭敬，霍俊平目光落在苏墨的刀上，轻嗤出声：“带着刀来迎接？你可真想得出来。”
“郎君在外也已流连数日了，是该回去好好读书习武，争取一个好功名了。”
听到这话，霍俊平用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墨：“你说什么？你让我回去做什么？”
“读书。”苏墨吐字清晰，霍俊平倒吸一口凉气，“你脑子没病吧？”
霍俊平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给自己到了口茶，言辞恳切：“你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生平就最烦你们这些讲大道理的。这些道理，你跑到私塾里去找那些秀才说，他们会听。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苏墨抿了口茶，听着霍俊平给她算账：“我们家银子有，地位有，我读那劳什子做什么？闲命长了吗？我说苏墨，你瞧不上我，是挺委屈的，可在钱这事儿上，你绝对不亏。咱们各玩各的，开开心心一辈子，行不？
“那要是没一辈子呢？”苏墨平静出声，霍俊平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霍家是有钱，三代王侯之家，积攒下来的财富人脉自然是庞大的，但是局势会变，朝堂之上风云际会，瞬息万变，你怎么就能保证霍家永远安宁？更何况，永城侯的爵位是前皇所封，可皇位几经易主，现在圣上肯留着永城侯的位置，是因为根基不稳，需要拉拢前臣，若是有一日皇上的根基稳了，或者又变了天呢？若有一日时局变了，怀璧其罪，你觉得侯府会有什么下场？”
霍俊平愣了愣，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同他这么说。毕竟从来没有谁敢大庭广众之下议论朝政的。
然而一时间，他居然就明白，苏墨说这话完全有可能！
他心里有些慌，可面上还是不显，他轻咳了一声，随后道：“那也没办法了。要真到那时候，就随遇而安吧。”
“我呢？”苏墨冷冷出声，她盯着霍俊平，“你荣华富贵了一辈子，到时候两眼一闭就算了，我呢？！你父母呢？！你为我们想过吗？”
“那都是命，”霍俊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也别多想了，到时候我爹娘会想办法的。”
苏墨闭上眼睛，她捏紧了刀，她忍住了拔刀的冲动，深深呼吸。
霍俊平轻咳了一声，给苏墨倒了茶，把茶推过去：“别气了，消消火。”
“霍俊平……”苏墨颤着声开口，“你可知，我本是可以嫁给叶世安的。”
霍俊平微微一愣。
苏墨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了嫁进叶家，嫁给他，做了多少努力吗？”
“我从十岁，就开始一直学着怎么成为叶家人喜欢的人。”她睁开眼，眼眶微红，霍俊平呆呆看着苏墨，他看着面前这个眼泪簌簌而落，却依旧姿态优雅的姑娘，听着她道，“我每读过他读过的每一本书，我临过他寄给叶韵的每一封家书，我背完了叶家所有的家规，我偷学琴棋书画，我把自己装得像个大家闺秀，我花了那么多年努力，我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我会嫁一个如意郎君，我的人生，这一辈子，都会有一个好结果。”
“我会和我的郎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她痛哭出声：“可是你，你们霍家，毁了这一切！”
“我……”霍俊平出声来，苏墨出声打断：“我知道，你们无辜。”
“我知道，我该恨我母亲软弱、妾室当权、父亲贪图钱财，你们霍家也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句娶我，是不是你说的。”
她盯着他，霍俊平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是你说娶我，霍俊平。”
她认认真真看着他，?“你觉得只是玩笑一笑而过，可是你毁掉的，是我的一辈子。”
她咬牙开口，霍俊平终于失去了一贯的笑意，他静静凝视着对面哭着的姑娘。
“抱歉……”他垂眸出声，苏墨抬手，一巴掌猛地的扇在了霍俊平脸上。
“道歉有用吗？！”
她大喝出声：“我那么多年的努力，我那么多年的经营，毁在你一句玩笑话上，你说一句抱歉，就够了吗？！”
“你听好，”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贴近他的脸，她的眼泪哭花了她的妆，但她整个人却像一只小豹子，眼神明亮又坚定，带着足以划破这世间所有险恶的勇气，“霍俊平，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说了那句话，你霍家把我迎娶进门，你让我成为了你的妻子，你就得为这件事负责。”
“我这辈子既然和你绑在了一起，我本该得到的，你就都得给我！我要一个能够顶天立地、扛起家族大业的夫君，我要一个能一辈子护住我和我孩子的夫君，我要的，不是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遇到事就靠爹娘的孬货！”
“从今天起，你给我回家去，你要是再敢来赌场、青楼这些杂七杂八的地方，”苏墨踩在桌子上，单手开了刀，一把抓着霍俊平领子，另一只手将刀架在霍俊平脖子上，“我宰不了你，我就拿着这把刀抹脖子死在你家大门口！你听明白了吗？！”
“冷静……”霍俊平看着已经彻底红了眼的苏墨，咽了咽口水，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他只能颤抖着声，用尽量平和的语调道，“你……冷静。”
苏墨静静看着面前似乎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霍俊平，她神色很平静，哭过的眼里带说不出的冷静。然而正是这种冷静，让霍俊平觉得有些害怕，颈上的刀是无所谓的，其实以苏墨的身手，在她动手前，他就能抢下这把刀，可是他害怕的，却是苏墨这样的状态。
霍俊平是真的信，此刻的苏墨，是豁出性命在和他谈论这件事。
他不敢和她玩笑，他此刻清楚地知道，对于苏墨而言，嫁入他家，嫁给他，是多么绝望的事。
如果真如她所说……
那么，她本该，是喜欢叶世安的吧？
霍俊平脑子里划过了这么一丝念头，愧疚感疯狂涌了上来，他有些慌张无措。他想和她说，他愿意成全她和叶世安，却又怕自己又说错话，过了好久后，他才结巴着道：“你……你把刀收起来，我们慢慢聊。”
“回家去聊。”
苏墨只有这一句，霍俊平头痛道：“好好好，回家回家，这就回去。”
苏墨收了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霍俊平拉了拉衣服，苏墨警惕看着他，像一个再温柔贤淑不过的妻子。霍俊平伸了个懒腰，往内间走去，苏墨忙道：“你要去做什么？”
“换套衣服。”霍俊平叹了口气，苏墨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子，淡道：“不必了，家中备好了衣服，我们这就回去吧。”
她不确定以霍俊平的性子，会不会在换衣服的时候就逃了。
说着，苏墨就拖着霍俊平往外走，霍俊平被她两只手拖着下楼，一面走一面叹气：“何必呢？就这么换套衣服的时间，有这个必要吗？”
苏墨不说话，霍俊平感觉周边目光都看了过来。他有些尴尬，朝着看过来的人吼道：“看什么看？！不怕看瞎眼啊！”
大家压着笑，赶紧都转过头去，却又用余光瞟过来。
霍俊平感觉自己多年的面子，都在这一天丢尽了。他和苏墨一起进马车的时候，忍不住埋怨道：“你来找我就找我吧，我也不是个不听劝的，这么大阵仗，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你需要面子吗？”
苏墨抬眼看他。
霍俊平莫名其妙：“我不要面子的吗？”
“以后就不需要了。”
一行人到了侯府，一进侯府，霍俊平赶紧跳了下去。
他已经想好了，苏墨这边他是斗不赢她的，他心里愧疚，看着苏墨就矮了一截，所以他得去找他娘，他娘肯定有办法说服苏墨。
他一路小跑着去了赵之语的房里，苏墨慢悠悠跟在后面，侍女捧着葡萄跟着，苏墨一路一面吃一面走，大老远就听着霍俊平浮夸的哭声。
“娘！我快被逼死了！”
“他平时就这么浮夸的吗？”
苏墨回头问了旁边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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