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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郑千业找过来的时候, 李弗襄刚睡下不久。
他们在交接军务的时候短暂地见了一面,之后,郑千业便忙到焦头烂额, 至今才腾出时间来见这个不省心的外孙。
李弗襄睡得实在是沉。
室内静寂,高悦行椅坐在床头,闭目养神。推门的动静惊醒了她,她轻轻一动, 摊在膝盖上的一本书落了下来, 李弗襄皱了眉, 却没有醒。
郑千业不远不近地停在了门口, 不舍得再靠近。
高悦行与郑千业对视过后,意会了他的意思, 弯身捡起书, 出去掩上门。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 郑千业才问道:“我看他憔悴的很厉害, 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高悦行如是回答:“是。”她把关于李弗襄所服用药物的猜测与郑千业说了。
郑千业回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说:“蓟维也找到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跟在他身边的人早就察觉不对。从襄城往狐胡的这一路上,气候渐渐转暖,天越来越热, 可他身上裹的衣物却一日多似一日, 寻常人畏寒也不可能到这个程度。”
高悦行:“我才疏学浅, 还是请药谷的师兄替他诊治吧。”
郑千业说军报已经传往京城了, 一来一回, 需几天的路程, 狐胡的皇室尽数被俘, 具体当如何处置,要请陛下的圣旨。
他们要在狐胡逗留一段时日。
高悦行尽量放轻动作,回到殿内,一推门,却见李弗襄已经醒了,正靠坐了起来,望着门的方向。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高悦行就是知道,他在等她。
偏殿的炉子上温着药,是高悦行根据他的身体,新配的方子。
见他醒了,高悦行便去端药,亲力亲为。
李弗襄沉默着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从来不怕药苦。
李弗襄刚离开小南阁的时候,补身体的药也是流水一样的送到他的眼前,再苦的药,他一口气灌下去眼睛也不眨一下。
高悦行无端提起往事:“孩子没有不怕苦的,你那时吃药却一点也不用人哄,皇上直夸你乖,我背地里问你,你为什么不怕苦,你告诉我——药能治病,人得了病会死,可是你不想死。”
更漏声的节奏很均匀。
高悦行的说话声不疾不徐,温温软软的,听起来更加的舒服。
李弗襄搁下碗,说:“小时候,以为死是天大的坏事,长大了才明白,死才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高悦行接住碗。
他的指尖似乎有了些温度。
高悦行挪动目光,注意到他杵在床头那把眉尖刀,说:“刀真漂亮。”
李弗襄:“它叫神舞。”
高悦行:“名字也好听。”她一顿,又问道:“你用这把刀杀过人吗?”
不等李弗襄回家,高悦行旋即意识到她问了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没杀过。
李弗襄凝望着,反问了一句:“你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吗?”
怎么可能没见过。
他们这小半年,就是这么杀过来的。
高悦行本可以高高地坐在深闺,终生做一朵精心饲养的娇贵花朵,她走向风雨,是为了执剑保护身边的人。
李弗襄也本不必淌这尸山血海,平白缠自己一身杀孽,但他来了,也是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从她走向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黑暗中相互纠缠生长的藤蔓,命中注定再也拆不开了。
高悦行忽然颓废地想——“到底难为他做什么呢,或许我也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刻了。”
但再泄气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们这样的人,能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置身于陷阱之中,却总试图把最美好的一切捧到对方面前。
高悦行请来了狼毒。
狼毒替他诊脉时,一错眼,望到了枕侧放置的一个巴掌大的沉香木盒子,那盒子的边缘起了毛糙,应是常年抚摸留下的痕迹,他乍一眼望去,只觉无比的眼熟,狼毒低头思量了片刻,猛地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狼毒诊完脉,看了一眼高悦行,一眼不发地退了出去。
高悦行跟出门:“师兄?”
狼毒问:“你这几天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高悦行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是啊。”
狼毒:“一天之内,三个时辰之前,他刚服了药,现在正是药力刚开始发作的时候——你难道没发觉?”
他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偷吃了药,可她是真的没察觉。
狼毒坐在桌案前,提起笔:“我开一个方子,先用着吧,等回了京城,还得请大师姐来瞧。”
高悦行照着方子配药回来。
李弗襄在药的效力下,精神不像几日前那么倦怠了,他甚至还要主动带高悦行去外面逛逛,看狐胡的皇城里,到底还有些什么好东西。
李弗襄拉着她的手,难得又露出了一丝雀跃的神情,且还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高悦行挣开他,忽然说:“我做了个一个梦。”
李弗襄:“梦?”
高悦行:“我梦见,我在高府好好地长大,像个易碎的瓷器,嫁给你,被你仔细呵护,享终生的荣华富贵。”
李弗襄笑了:“那多好呀。”
高悦行双目空洞,冷冰冰地开口:“可梦的最后,我死了,死在我们大婚后的第四年。”
谁不想好好活过这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平安喜乐衣食富足即可。
但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间,哪有真的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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