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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难说这么多话,也很难有这样的倾诉机会和冲动,几乎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脑子里没什么逻辑,“你明明喜欢它又有天分,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才能让你主动说出不要那些……那些手稿。我不懂那些,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替你留着。万一哪天……”
她没再继续了。
沉默间,视线垂在大腿上。一道影子忽然投过来,在灰色的布料上拖长。
许平忧抬头,却在意料之外的角度和对方对上视线——
费行云个头很高,看人多数时候具有优势,此刻却蹲下来,自下而上,托着下巴歪头和她对视,视线情绪平稳,看不出在想什么。他将抽纸放在她抬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啊了一声,右手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拉长了嗓音,“我什么都看不见,你继续。”
贴心依旧贴心,散漫依旧散漫。
许平忧掉泪的时候从来静默,就像冬季后入初春慢慢消融的雪人,难过全是自己的事。算上刚刚自行车上的,费行云见过两次。
刚刚她没掉泪,只是眼眶鼻头发红,光下盛着一汪泉水。头发柔顺地贴住脸颊耳廓,叫人想起一个叫楚楚可怜的成语,生动得很。
难怪这世界总有一种混蛋,觉得姑娘眼含热泪最动人,所以对招惹她们乐此不疲。
对面的人迟迟没说话。费行云就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对方小声嘀咕,“看见了也没什么,”顿了顿,“手拿下来吧。”
他没觉得腿脚酸麻,她先替他打算好了,指了指另一侧的沙发,吸了吸鼻子,泪没掉,鼻音先隔着纸巾重重地冒出来,“蹲着应该会难受。”
傻了吧唧,要人老命。
怪不得总是琢磨东琢磨西,先把别人想了,再想自己。
他就没那么高尚。
费行云想笑,哎过一声,两手一摊,投降似的:“……行吧,听你的。”
他靠着沙发背坐下,就没她坐得那么规矩了。仰着头,手指在扶手上翻飞,弹啊弹,寂静之间,忽然起了话题,“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试过被人带着淋一夜的雨么。”
他本来也没遮掩,声音凉凉的,但笑了一下:“我试过,挺难受的。应该是在五岁或者六岁的时候,他要找一首歌的灵感,带着我坐在大街上,要我护着吉他坐在房檐下,看他在雨里跟疯子似的哼歌。”
他说得很平静,也不说‘他’是谁。
至于之后为此发高烧,差点丢了小命的事也没必要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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