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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缄默许久的谢殊倏然开口道,眼下容家对新帝乃至整个天家的态度利害关系牵扯众多,千金易得良将难求。用天家皇女来笼络权臣,则是大燕历代帝君一贯的手段。
“谢太傅所言有理,不愧是阿姊挑中的得意夫婿。待贵妃诞下皇嗣,朕即刻立他为太子,到时任谢太傅为帝师,朕心甚宽啊!”
傅翊疲态尽褪,愁思淡去。他这个帝位坐的并不安稳,笼络臣心不可或缺,谢家外戚势大,纵使贯上‘乱臣’之名亦是不容小觑。
谢铮衡联合门下亲族,借由东面水涝贪腐,弹劾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官员,若朝中只他谢氏一家独大,那之前所排布下的一切都不过枉费心机。
孟清禾感受到傅翊对谢殊的敌意稍缓,心下长舒了一口气。
她嘱咐宫婢去司珍重取了把七弦琴来,便将那架蒙尘已久的红袖再度封入匣中。见傅翊并未有所反应,诚然那是他默许的态度。
傅翊琴艺沿承了舒贵妃的轻柔舒缓,曲风清澈,孟清禾却恰恰与之相反,珠落玉盘之声混着挑弦重拨,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不似原谱中瑰意琦行,遗世独立的行调,孟清禾指尖隐隐蓄力,引商刻羽,杂以流徵,独奏鸣意,桑间濮上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也。①
“阿姊善变调宫商,得昔日阿娘的风采。”
傅翊垂眸,轻抚上谢嫣然搁在玉案上的柔夷,周遭那股戾气尽数消散。谢嫣然鸦睫轻垂,乖顺的任他摩挲。
曲毕,孟清禾回到谢殊身旁落座,着手替他在瓷碟上布菜。
此番算作家宴,不必恪守君臣之礼,席间往来明快,傅翊就着这一些平日琐事,与孟清禾抱怨了一阵,哪怕谢殊在侧,也并未多作为难,反倒敛去起初的君王戾气,语态间亲和了不少。
时至夏末,暑气锐消,宫中液湖凉爽,无须冰鉴,亦不见丝毫燥热之气。
御膳房的厨子早几日就得了沈大监的吩咐,照着孟二小姐的口味研究了几道新菜式,现下京里时兴的菜肴,尽数摆在了亭内那方青松碧檀小案上。
伏日进汤饼,名为避恶。现下早已过了伏暑天,宫里的冰饮却仍未撤下,挫糟冻饮,酹清爽口,糯米清酒入喉香醇,祛了近前一丝燥热,令人胃口大开。
谢殊就着孟清禾与傅翊小酌了几杯,添杯换盏间,眼前的碗里又盛上了满满一碗冰酪。
“鹿肉腻口,夫君且用些冰酪为宜。”
满桌佳肴,孟清禾并未沾上几口,她满心满眼的都是谢殊,连一旁近前侍菜的宫女都被打发了去。
“瑜娘,不知此行我们要在宫中叨扰几日?”
谢殊将食了一勺甜腻的冰酪,眉心微蹙,便将那瓷勺置于手边,再未拿起过。
孟清禾拿了一把银匕正分割着鹿肉,一面避重就轻的应着谢殊忽如其来的发问,手间动作亦未曾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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