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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贸在舂桶内放了些草药,拿了研钵细细磨着,直至药渣碎成可以篦出浓稠的药汁,方才扯了帕子轻沾了些,涂抹在谢殊胸前。
“这是上回大人问在下要的麻沸药星沫子,恰好还余下些随身带着,不然谢大人这一夜可就难熬咯。”
李太医说这话时正全神贯注在手底的动作上,丝毫未曾觉察到孟清禾的脚步。待他反应过来,已是覆水难收,连忙捂着嘴继续手里的动作。
“李太医当真是吃着百家饭,脚踏两只船,这样没皮没脸的讨生活,也不怕某天翻船吃了闭门羹去。”
孟清禾抬手拿起那帕子放在鼻尖轻嗅了嗅,与这些日子掺在南苑苏合沉香里的别种味道如出一辙。
李贸手上一抖,研钵滑出舂桶边缘重重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响动。
谢殊斜倚在迎枕头上,自知这事瞒不了她多久,索性单刀直入的把话说开。
“此事与他无关,是我向他讨药。”
‘呵——’孟清禾冷笑一声,越过李贸行至谢殊榻前。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前额碎发被冷汗涔湿了大半,贴在耳鬓处像极了一个溺水之人。
因着麻沸汁液药效渐起的缘故,谢殊的神情不似之前紧绷,一双黑湛的眸子瞥向孟清禾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来。
“你……要去何处?”
像是笃定了她会离开,谢殊孱弱的开口,却因气息不稳而稍稍轻顿了片刻。
孟清禾扯过李太医案旁那沾了药汁的帕子,捻在指尖细细看了会儿,天地之大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她又能去哪里?
“自然是呆在夫君身旁,好好看着你生不如死的样子。”
言罢不待谢殊反应,掐了帕子就往他伤口上使劲堵了堵,麻沸散的用量需得好生掂量一番,否则便会延缓伤口恢复的时间。
“谢殊我改主意了,原来我只想你同我归隐市井,做一对寻常夫妻,可现在我阿弟已死,偿命于你而言反倒成了解脱。”
李太医在一旁听的不由脊背生寒,孟清禾掌管谍司时靠得就是冷血铁腕的法子,落到她手里的人,死的确可以说是一种解脱。
人生在世,比死更令人生怖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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