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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不大的观景凉亭里, 此时弥漫着的气氛剑拔弩张。
对视良久后，陆昝明低声轻笑，扯断了紧绷的弦, 带着十足的嘲讽。
“商总，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一些不肯面对的现实，如果执迷不悟，拿着从不曾发生的事情去如果、假设, 再靠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活着, 不觉得太悲哀——”
他声音清冽无杂, 后面“悲哀”两个字, 听的人清醒又刺耳。
商琮在他的话里，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嘴角竟显得有些不受控制似的, 微微抖动, 喉咙始终轻颤, 似是隐忍极了，直到目光落在陆昝明手腕上戴着的那副念珠，他忍耐到极致的情绪，才找到宣泄一般，逐渐变得平和。
“陆总的这副念珠，十分眼熟。”
陆昝明视线低下去, 下意识地用手腕轻轻搭上。
如此在意的举动, 商琮笑了笑, 游刃有余地说：“我也有一对, 不过我的那套, 上面被赠送我珠子的那个人, 亲笔刻上字。”
陆昝明垂着视线, 始终无动于衷，语气寡淡，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天下一模一样的珠子多了，许是巧合。”
“陆总去过西藏吧？”
陆昝明垂着视线不答。
“我的那串，是一个朋友千里跋涉去米林喇嘛岭寺特地求来的，一共36颗，每一颗都由朋友刻下了梵文经传。”
陆昝明抬起眼，拿掉了手上的念珠，看了片刻说，似乎也觉得不太重要，“跟商总比，我这串确实显得不值一提。”
商琮眉梢之上，显露出得意。
“但我却尤其喜爱。”说完，陆昝明十分珍爱地摩挲着。
商琮脸色又阴暗下去，不言而喻，透着隐隐的不悦。
“就算是别人不要的，陆总也这么珍惜？”
陆昝明抬起头，清俊的气度骤然变得沉谙起来，“商总什么意思？”
两人一直在打哑谜，无论商琮怎么明说暗讽，陆昝明都是不上钩，耐心也到了尽头，他眯了眯眼，正襟危坐，正准备把这珠子的来历，谁送给他的说出来，叫陆昝明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亭外的台阶上来一个人，一路小跑着过来，走到商琮身边，随即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商琮表情一闪而过，难掩惊讶，随即看向陆昝明，目光变得更加锋利起来。
他俩的气质虽像，但陆昝明不是喜怒从不假于色，这点商琮的修养就比他差了一大截。
“让她进来。”
陆昝明神色微变，似乎对来人并不感兴趣，依旧气定闲神。
待传话的人走了，商琮又收起那副攻击的姿态的，变得温文无害起来。
“你倒是比我想的更能沉得住。”
陆昝明沉声说了一句，“她喜欢自由，不喜欢太过急功近利。”
商琮简直觉得好笑，哈了一声，隐隐的怒意蕴藏在那副好看的皮相下面：“你敢说背地里使的手段，不是为了今天？”
陆昝明浅浅了皱了眉，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目光重新投放进湖心里。
穆瑶从回廊步入观景凉亭所在的苑心，远远便看到了坐在亭子里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穆瑶一眼就认出了陆昝明。
于是脚步一下不停，径直地向他走过来。
“陆昝明。”走近之后，她声音急切地叫他一声，后者缓缓转过身，点了下头。
穆瑶上下打量他，仔仔细细，见人全须全尾的，心里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天知道她晓得今天商琮约他见面，那一刻穆瑶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纵使她恋爱经历丰富，之前动过心的也不知道多少次，但唯独对陆昝明，她是真真切切的在乎，有生以来第一次，担心陆昝明会从商琮这里听到什么，或者对她误解什么。
从始至终，商琮就没有从穆瑶眼里得到任何一丝关注度，这种落差让他一时接受不了。
“穆瑶——”他隐忍着不悦，声音故作清越地叫她。
穆瑶这才想起他来，侧过身，中规中矩的客气：“商琮，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之后，穆瑶没再主动开口，倒是商琮心情高涨，“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我让外人回避一下......”
“不用了。”穆瑶立刻打断，“这里没什么外人。”
陆昝明始终一言不发，轻轻地垂着视线，好像两人的对话跟他无关，但是他又必须要在场。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陆昝明，带他回家。”
对于穆瑶这种，从来不肯把自己安放在任何一个“家”中的人，这句话的重要含义，商琮比任何人都知道，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觉得陆昝明跟她结婚不过一个多月，而自己跟穆瑶认识了这么多年，若论先来后到，他是比陆昝明占据更多的优势。
想到这里，他稍显的慌乱的心，也立刻镇定下来，“既然来了，用过晚餐再走。”
穆瑶：“不了，我们晚上还有事。”
这么直白的拒绝，商琮脸色不太好，声音微微下调，带着老熟人般的亲昵，“我们也有两三年没见了，难得见一面，好好叙叙旧。”
一直沉默着的陆昝明此刻却突然出声，“叙旧就不用了，穆瑶好像跟你也没有多熟悉样子。”
商琮笑笑，捏着手里的珠子，轻轻地搓揉着：“那就改日再约，我们俩单独。”
穆瑶还没开口回复，被陆昝明揽着肩膀，骤然带起了身体。
“我们走。”
穆瑶连一个眼神都没跟商琮对上，就被陆昝明揽着肩膀带走了。
一直到车上，她才被松开，紧接着，陆昝明便将二人之间拉开很长的一段距离，一声不吭地看着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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